待莫循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许久,李红袖都一直神情怔怔,眼神涣散。
方才莫循的话已经明示,父亲孤身赶赴大散关亡故后,赤魈剑依然传到了她这个女儿手里。
李红袖清楚的记得,贞宁二年父亲去世后,年幼的李红袖甚至连父亲的遗骸都没见到,母亲便独自带着她回到了姑苏老家,也是在那时母亲将赤魈剑与残缺的剑谱传授给她。
而直到贞宁十年母亲病逝,李红袖都从未细想过,为何母亲未去收殓父亲的遗体,却能取得父亲遗留下来的赤魈剑。
此刻李红袖只感觉身处重重迷雾中不得真相,却又有一条清晰的脉络指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定是知晓当年父亲身死的真相。
年幼时对父亲的记忆早已模糊,李红袖的印象中,母亲宁氏一直都是心如槁木,暮气沉沉的模样。
除了日常督促她习练父亲留下的剑法外,母亲脸上似乎从未表露有过多的情绪。
一直到母亲病重,卧床不起时,刚满十六岁的李红袖,都难在母亲面上看出多少痛苦的神色。
记得母亲临终前,只是神情平静的不断叮嘱,无需为父报仇,也无仇可报。
最后母亲撒手人寰,李红袖独自将她葬在了老宅后山,长跪三天后便毅然决绝的带着赤魈剑游历江湖。
李红袖陷入到那段沉痛的回忆中,久久无法自拔。
这时有人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李红袖只听到一声很柔和的呼唤。
“红袖。”
李红袖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闻声转头就对上萧策那双好看的明眸。
发觉萧策眼底那藏不住的忧色,李红袖赶忙抬袖胡乱的擦泪。
“阿策。。。我没事。。。”
萧策无声一叹,抬手轻轻拂去李红袖颊边挂着的一滴泪。
“李大侠夫妇在天有灵,也定是希望看到你能开开心心的。”
说着萧策便将龙胆照银横到李红袖面前。
“况且本殿下答应过你,等学有所成便陪你去报仇,到时候咱们一枪一剑横扫江湖,当年那些戕害李大侠之人必将无所遁形!”
李红袖看着萧策明媚的笑脸,便也跟着露出浅浅的笑意。
“嗯,我们一起。”
沈无伤一直在旁边吃瓜,目光幽深的看着李红袖手中的赤魈剑。
当年李思归若是没有早早离世,今日定会与裴铭来一场剑魁之争吧,毕竟昔日剑阁铸造的七把名剑流传天下,居首的便这柄山鬼赤魈。
等李红袖收敛好心绪后,萧策才总算腾出功夫收拾游蛇帮。
杨松在莫循离去后,最后一丝脱逃的希望也没了,此刻正惊恐不安的缩在墙根下。
萧策走到杨松面前,在杨松惊惧的目光中,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
“说吧,你家是干什么的?为何能指使得动游蛇帮?”
杨松捂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听到萧策的话后却突然心知一喜,他还以为萧策是忌惮他背后的势力,想要探清虚实。
侠不与官斗,这些江湖人果然是畏惧朝廷的!
念及此处,杨松的胆气顿时足了几分,抬头威胁意味十足的瞪着萧策。
“我是杨家三公子,家父乃刑部侍郎!”
杨松见萧策眉头挑动,嘴唇轻抿,还以为是将这俊秀公子哥唬住了,杨松不由得底气更足了几分叫嚣道。
“怎么样!怕了吧?只要你们放我安然离去,今日种种我杨家保证既往不咎!各位好汉意下如何?”
萧策像是看一个白痴般,盯着地上死狗一样的杨松,努力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
果然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乏这种坑爹的蠢货,萧策本以为还得敲打一番,却没想到这杨三公子将亲爹卖的那么干脆。
杨松本以为报出父亲的官位,会吓得这群江湖人瑟瑟发抖,纳头便拜,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帮强人在听他自报家门后,人人都面色古怪的盯着萧策。
萧策挠着脸颊有些犯难的说道。
“刑部侍郎啊。。。正四品官儿。。。小的我都喊不出名字。。。”
一部侍郎放到寻常人面前,那就是如同泰山般的存在,可在大盛最受宠的皇子眼中,萧策连这种小咖的名字都没听过,平时能跟六殿下搭上话的,起步也得是尚书一级的好伐?
杨松发觉眼前的公子哥在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不远处那个铁塔壮汉跟大刀萝莉还在交头接耳,二人脸上都是嘲笑的神色,杨松顿时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就听萧策无比嫌弃的声音自杨松头顶响起。
“什么档次。。。也配本殿下动手。。。韦憨子,办了他!”
本殿下?杨松听到这个称呼眼球差点爆出来,在大盛能称殿下者只有皇子与亲王!
不等杨松惶恐震惊的抬头,萧策已经摆摆手转身离去,而紧接着便是一坨砂锅大的拳头映入杨松的视野!
“啊!”
韦我峰的铁拳悬停在杨松面前半寸,转头朝萧策无奈的说道。
“殿下,这批养的不经吓,昏死过去了。”
萧策瞥了一眼翻白眼的杨松,以及他潮湿一片的裤裆,捂着鼻子骂道。
“这种怂蛋也敢出来做坏事,坏人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真是世风日下啊!”
游蛇帮的剩余成员们,在听到萧策那声本殿下后,也明白了即将大难临头,全都整齐划一跪成一片大气都不敢喘。
游蛇帮帮主邢森如丧考妣的瘫坐在地,绝望的闭上双眼,杨家在亲王皇子面前屁都不算,游蛇帮彻底完蛋了。
这时萧策自邢森眼前晃过,邢森恶向胆边生,心知唯有控制住萧策,自己才有活命的可能,于是邢森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朝着萧策扑杀而去。
簌!一声划破空气的轻响。
萧策笑眯眯的转头,就见李红袖眼神冰冷,一剑封喉!
邢森捂着血如泉涌的脖子,目光中满是不甘,踉跄几步后重重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乌管事跪在地上,看着帮主死不瞑目的尸体,被吓得肝胆俱裂,就见萧策指着他说道。
“带我去你们关押孩子的地方。”
乌管事浑身抖若筛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带路。
“公子。。。孩子们就在。。。后院的地牢里。。。”
萧策又向身后吩咐道。
“韦憨子跟霜霜留在这里看着,红袖跟我到后院救人。”
等萧策带着李红袖走到后堂中,乌管事才掀起地毯露出一条漆黑的地道。
闻见地道中散发出的腐臭味,萧策微微蹙眉但暂时并未说话。
等萧策与李红袖跟着乌管事走入地牢,萧策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吓人。
地牢十分简陋,两侧各有一扇大铁门,门上只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
萧策沉着脸先向左边那间缝隙望去,见足有近百个年龄不一的孩童被关在其中。
发觉门外有人,孩子们全都瑟缩着退到墙角,眼中满是恐惧却没有一个孩子敢哭出声。
令萧策更加愤怒的是,右侧房间中,零星关押着几个瘦骨嶙峋的女子,全都衣衫不整,眼神空洞,显然长期遭受非人的折磨已经失了神智,而在房间角落中,一具死去多时的女尸,就那么可怜的横陈在地板上无人收殓。
“这些女子从何而来?”
听到萧策冷若寒霜的声音,乌管事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回公子的话。。。都是从长安各坊中拐来的良家女子。。。大多都被人买走了。。。剩下这些都是无法出手。。只能留在帮里。。。”
“很好。”
苍!乌管事的头颅从脖颈上斜斜滚落,疑惑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
萧策将乌管事一枪枭首,心中的怒气却无丝毫平息,转身就想要出去屠光整座游蛇帮,却被李红袖轻轻拉住。
“阿策,你冷静点,先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