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绍的三个成年儿子中,长子袁谭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被派到青州去。在官渡之战前,次子袁熙成婚之后也被派往幽州。唯把三子袁尚留在身边,想必是因为他喜爱袁尚,又因袁尚尚且年幼之故。
袁绍死后,其后事由袁尚主持。不过,诸臣却更关心由谁来继承基业。于是,他们聚在一起,开了个会议,专门商讨此事。
崔琰先上开场白:“诸位,大将军已逝,然我冀州基业不能断,当尽快从大将军诸子中选择贤者,继承其位,稳定基业,方使冀州大定。否则,冀州必会乱起,曹操也会趁虚而入。”
辛评很快就站出来:“季珪之言有理,此乃当务之急,既然大将军未指定由谁继承基业,当按伦序当立原则,由大公子继承大将军之位,此亦合理合法。”
陈琳环顾众人,拱了拱手:“辛仲治之言有理,既然大将军未有指定,我等应奉大公子继承基业。”
“不可。”逢纪立即反对,他很早就不拥立袁谭,与袁谭还结了仇,此时更不能允许袁谭继承基业:“大将军虽未明确指定,但其意明显,诸子中,大将军将大公子和二公子外派为官,独留三公子在邺城,又对三公子宠爱有加,自然是想让三公子继承基业。若我等奉大公子,恐怕有违大将军之意。”
逢纪这话立即得到一些人的赞同,因为袁绍对袁尚的喜爱,众人是看在眼里的。
“胡说。”郭图站了出来:“岂能以远近来判断大将军对诸子之爱?大将军此前曾言,要外派诸子为各州郡刺史或太守,故才分别将大公子和二公子外派到青州和幽州,留三公子在邺城,只因三公子年纪尚轻。”
“大将军多年以前,就有让大公子继承基业之意,才会任命大公子为青州刺史,让大公子历练一番。期间大公子从平原率军西进,攻占济南、齐国、乐安、北海及东莱诸郡,全据青州,功劳显赫。今大将军已丧,大公子为嫡长子,继承其位,理所应当。”
“不可。”审配立即反对郭图:“我北方基业,是大将军花数年时间打下的,继承之事,当遵循大将军之意,诸位当知,大将军对三公子素来宠爱,当年将大公子和二公子外派为官,只是担心因继承之事,三子相争。我等为臣子,岂能违背大将军之意?”
诸人一番议论,慢慢地分出派别来,逢纪、审配等人支持袁尚,辛评、郭图等人则支援袁谭。一些中立的臣子,也纷纷发表意见。从现场情况来看,支援袁谭的人似乎更多,不管怎么说,袁谭是嫡长子,这身份摆在那里。
正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一个妇人拿了件东西,走了进来。
“诸卿请安静,请静一静。”此人正是袁绍的妻子刘氏,也是袁谭和袁尚的亲生母亲。
众人停了下来,都看向刘夫人,纷纷向刘夫人行礼。
“夫君刚逝,基业未定,北方不稳,我乃妇人,本不该插手此事,只是……今日我感念夫君生前之事,悲切不已,却在夫君卧榻之房的桌子上,发现一物,疑是诏书,我不敢查看,故取来给诸君过目。”
说着,刘夫人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她也不知道该递给谁,就这么伸着手。这是一个小巧的纸质长方形盒子,这种纸盒都是扬州产的,简单易用,但不结实,并不适合用来存放重要文书。
众人一听可能是诏书,无不惊讶,那可能是袁绍的遗命。辛评连忙上前伸手接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盒,里面果然有道旨意。
辛评当众打开,宣读了一遍,内容大意是,袁绍死后,传位于三子袁尚,上面还盖着袁绍的大将军印。
审配、逢纪两人大喜,辛评、郭图等人愣住了,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崔琰、陈琰等虽此前支持袁谭,但既然袁绍有遗命,他们也只能表态,愿意按照袁绍遗命,奉袁尚为主。如此一来,袁尚继承基业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看到大局已定,审配和两人对视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怀疑这遗命的真伪。
几日后,在审配、逢纪等人的大力支持下,袁尚正式继承基业。一个月后,驻军黎阳的袁谭不服,不愿意奉袁尚,就自领卫将军一职,与袁尚分庭抗争。
至于袁熙,他是庶子,本无继承资格,邺城发生之事,也与他无关。实际上,他驻军于涿城,与割据一方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表面上他仍奉袁尚。
九泉之下的袁绍恐怕也没有想到,他尸骨未寒之时,三个儿子就已经准备自相残杀了。
……
豫州颍川许都。
曹操召见手下几个重臣,包括荀彧、郭嘉、程昱、荀攸等人。
“冀州传来消息,袁绍病逝了,其三子袁尚继承基业。”曹操收到消息后,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
听了曹操的消息,众人不禁有些伤感。虽然曹操与袁绍交战,但众人与袁绍私下却没有仇怨。几个人中,郭嘉和荀彧当年曾北上冀州,想投靠袁绍。荀攸早年在雒阳为官,也与袁绍多有往来。现在听到袁绍的死讯,伤感也在所难免。
其实,曹操也是如此,他和袁绍曾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只是后来才分道扬镳。
“昔日我与本初共同起兵时,本初曾问我:‘若事不济,方面何所可据?’”曹操面向北,哭泣起来。以前他背后议论袁绍,向来是直呼其名,如今死者为大,他也直称袁绍的字本初。
“我问之曰:‘足下意欲如何?’本初曰:‘我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沙漠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我答曰:‘我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此言如昨,而今本初已亡,我不能不为流涕也。”(摘《三国演义》曹操祭奠袁绍原文)
众人听了,无不流泪。
伤感了一阵子后,曹操停止了哭泣,开始商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