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辉的眼睛正扫视着屋子,根本没有看到拼命给他挤眼睛的苏银,随口答道:“就是你们一个屋的那个夏天秀啊,我们在三河县国营饭店遇到的!苏知青啊,我亲戚那个包里有一封重要的介绍信,你再想想有没有捡到?”
苏银摇摇头:“一般人捡到,应该会交给饭店的人保管,你们去问了吗?”
冯辉急得一头汗:“问了,都说没有。苏知青,要不是急着给你们让位置,我亲戚的包也不会忘记拿的,你再帮我仔细想想!”
苏银却一脸便秘地看向夏天雨。
夏天雨的眼眶里此时已经蓄上了眼泪:“苏银哥哥,你为什么要背着我们,跟那个贱种一起去三河县?”
苏银叹息一声:“我跟秀儿就是半路上碰到的,我去三河县也是临时想起来去的!”
冯辉这才听出不对,心虚地看了一眼苏银:“苏知青,要是……要是你没捡到,我再去别处问问!”
“你站住!”夏天雨揪住他,“苏银和夏天秀吃的是什么?”
“素……素面啊!”冯辉可不敢惹这个小姑奶奶,忙挣脱开她,一溜烟跑了。
夏天雨跟苏银对视了几秒钟,突然一跺脚,扭头跑了。
李旺吃了半天瓜,见苏银回过头来,忙把一本大书扣在了脸上,佯装睡着了。
苏银也不理他,只把饭盒打开,开始吃饭。
约莫三分钟后,夏天秀杀猪似的叫声从前院传来:“求求你们别打了!我没有!不是的!你们误会了!啊!!!”
在这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苏银从从容容地吃完了饭盒里的所有东西,打了个饱嗝以后就躺在了炕上,也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李旺透过书页的缝隙,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想起身把他摁在地上打一顿。
不过,最终被摁在地上打了一顿的,还是夏天秀。
当晚,夏天秀被雨露姐妹花勒令不许进屋睡。
夏天秀已经被打成了猪头,又羞又急,也不敢在院子里久留,怕被另外两个房间的人看了笑话。
思前想后,她向着苏如意家走去。
轻轻的叩门声传来之前,苏如意的神识就发现了来人是夏天秀。
苏如意双眉深锁,拦住了正要去开门的伊乐乐,低声道:“别理。”
伊乐乐放在门闩上的手缩了回来,也压低声音:“是不是什么着急的病人啊?”
苏如意摇摇头。
就在这时,门外低声喊道:“小苏大夫,是我,夏天秀!我有事找你!”
苏如意拉着伊乐乐进了屋。
苏秋实也被院子里的动静折腾出来了:“外面是谁?”
苏如意冲他噤声道:“苍蝇,别理。”
苏秋实了然:“夏家那三个女娃里的一个?”
院子里的三个人各回各屋,再也没出来。
夏天秀敲了半天门,开始还能听到院子里有点儿动静,后来就静悄悄了。
再后来,院子里的灯光都灭了。
夏天秀又急又气,绕到院子外面,准备从那棵大树上面爬进院子。
照她看来,她向苏如意告了密,她俩现在就是一伙儿的了。
现在伙伴有难,她苏如意凭什么袖手旁观?
可她找了半天,记忆中的那棵大树,居然不见了?
等她被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的时候,才看清那棵大树已经变成了一个矮矮的树桩,而刚才绊倒她的就是这个树桩。
夏天秀爬起来,用手把松动的门牙推回原来的地方,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这一晚,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第二天一早,沈国梁将军的车,再次风风火火开进了丁家屯,直奔苏如意家的小院。
沈国梁的大嗓门,还没敲门就响了起来:“小苏大夫!我来找你要个人!”
苏如意正在刷牙,听到这话十分狐疑。
找她要人?
伊乐乐已经打开了门,见到沈国梁,含混地喊了一声“二叔”。
因为娃娃亲的缘故,她自小就跟着沈和平喊沈国梁二叔。
对于这个大嗓门又爱黑脸的二叔,她的相处原则是能躲就躲。
不料这次,沈国梁见到她竟两眼放光:“你这小丫头还真在小苏大夫这儿啊!”
伊乐乐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沈国梁正色道:“乐乐,你爸让我找人把你送回海城去,你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就跟我的车走吧。”
“什么?!”伊乐乐惊呆了,“我犯什么错误了?!”
“唉!”沈国梁叹息一声,“据说有个海城下乡的女知青在丁家屯犯了错误了,还挺严重的——这事,在整个海城大院圈子里都传开了。你爸应该是担心你,乐乐,你能理解吧?”
“我理解什么啊?她夏天露犯错误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伊乐乐瞬间红了眼眶,“我在丁家屯老老实实跟着苏爷爷和小苏大夫学医,我什么错都没有犯,凭什么啊?”
苏如意和苏秋实站在一旁,都没说话。
人家爹要管教女儿,召回女儿,他们说什么都不合适。
“乐乐,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回海城跟你爸解释一下,他放心了,就会放你回来了!”沈国梁明显在骗人。
“我不!培训班又不会停下进度等我!等到我回来,就跟不上课程了!”伊乐乐擦了一把眼泪,“我爸他凭什么啊?每次都是这样!”
“乐乐,二叔知道你心里有气。你这样啊,先攒着这火气,等回了海城,见到你爸,再一股脑儿发出去,好不好?”沈国梁半开玩笑道,“好了乐乐,快收拾东西吧,不然赶不上火车了!二叔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来接你的!”
伊乐乐看向苏如意:“师父!我……我就回去一下下!我跟我爸解释清楚了,马上就回来!我……我屋里的东西都不带了,就带几件换洗衣服!行不?”
苏如意自然是知道伊乐乐这次有去无回的。
很显然在海城圈子里传开的是夏家姐妹花木仓击的事,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传开的,但是出了这种事,伊家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让女儿再回到案发地丁家屯,再卷入这种危险事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