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全都望着她。
向苒惊讶之余,很快便淡定下来。
毕竟她作为一个机构老师,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训练——如何应对孩子出其不意的问题。
她笑着说:“妈妈当然是在松暄宝宝心里。”
松暄瞪着大眼睛,表示听不懂。
向苒才不管,小的听不懂,
不还有个大的在旁边吗?
她又补充说 :“妈妈也会在宝宝背后,她永远会挂念宝宝,支持宝宝。”
盛扬问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教育孩子?”
“有,有认可的。”向苒点头。
“谁?”
向苒:“教育部和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啊,所以他们给我颁发了——教师资格证,还有普通话二甲证书!”
“哦——”盛扬着看她,笑出声来。
笑声醇厚。
向苒想: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她说的不是事实吗?
之前她一直避免和他直视,
既然他现在已经恢复了“自由身”,她也不没必要躲躲闪闪的了。
向苒直接把视线给他对上了。
忽然间,他们互相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盛扬停止了笑声。
空气凝滞了。
好像有一丝火花在寂静中试图爆裂,要发光发热。
可这个时候,松暄突然爬到了床尾。
盛扬揽住儿子:“别动,宝宝.....让tina老师唱《schnappi》给你听。”
“我......不会啊!”向苒说。
“是不会?还是不记得了?”盛扬挑眉。
“额......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向苒也挑了挑眉。
这首德语洗脑儿童神曲,她当然记得。
当初她怀上孩子,盛扬“急功近利”,有一段时间他在晚上轮流用普通话、吴方言、粤语、英语、德语五种语言进行胎教。
这首《schnappi》是当初盛扬用来胎教的常用歌曲之一。
朗朗上口,非常易学。
虽然向苒没学过德语,但这首歌里总共也就几个德语单词,向苒当初在盛扬的反复洗脑下,学会了。
“Ich bin schnappi das kline Krokodil.....”(我名叫咬咬是只小鳄鱼)
松暄不愧是从肚子开始就听这首歌的娃,很快他也跟着向苒摇头晃脑地“schnappi” 起来。
反正整首歌就是一直重复“schnappi”......向苒就有口无心、敷衍地唱下去。
突然盛扬指出了一个单词的发音:“还是不对.....”
为什么说“还是”,因为向苒以前也老是发不准。
因为德语里有弹舌音。
向苒:“哦,本来就没学到家。”
“不是,是教的人没教好。”盛扬一本正经地“自责”。
向苒不接他的话茬。
“盛总,快到他喝奶粉,要睡觉的点了。”向苒提醒,“我去冲些奶粉给他喝吧。”
“嗯,那麻烦你了。”盛扬说。
-
等向苒拿了冲泡好的奶粉过来。
盛扬在给松暄读诗——
“du bist verschlossen in meinem herzen (我欲将君锁心中)
verloren ist das schlusselein (便丢了钥匙)
du musst fur immer drinnen sein (如此,君便只能永远驻我心).......”
好家伙,又给儿子读情诗。
以前给胎教的时候就用这些情诗哄她开心。
美其名曰是“母静则子安”。
向苒在口罩内的嘴角撇起——想一招鲜,吃遍天吗 ?
没想到盛扬指了指抱在怀里的松暄。
向苒探头一看小家伙睡着了。
盛扬又念了一段,
才把松暄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抬头对她说:“念诗是给他催眠的,我不会唱儿歌,念诗.......功效也是一样的。”
额.......
向苒有些后悔刚才取笑他“故技重施”。
是她狭隘了。
“那这冲泡好的奶粉怎么办呢?”向苒问。
“不吃了,好不容易哄睡着,今天就让他睡在这吧。你如果方便的话在这儿,能帮我照看一下他吗,我去书房回几封邮件。”盛扬很有礼貌地问。
向苒答应了。
男人走了几步,突然回头:“tina老师,喜欢松暄吗?”
“喜欢。”
“我听音岚说你在许家的工作还有几天就结束了?”
“是的。”
“结束后,你可以——”
向苒打断他:“盛总,其实我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也收到了几个offer。所以结束许家的工作后,我会把时间留出来准备出国的事情。”
他眼里的笑意消失地一干二净:“所以,你又要走了?”
向苒又感受到了他久违的压迫感。
就知道狗男人并没有变。
之前的低姿态都是装的,
“拿捏”二字就在他的俯仰之间。
向苒不想激怒他。
很诚恳地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还是会来看松暄。”
“所以,你很早已经打算出去了?”男人不动声色地问。
“是的。很早,很早,两年前我就在准备雅思了。”向苒说,“因为......我很羡慕您和音岚姐海外名校的经历,虽然我申请不到很好的大学,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既不是在国境线颠沛流离,也不是走马观花的旅游,我想在一个地方住下来,静下心来,学点知识。
盛扬默然听着,半晌后说道:“你应该早些和我说你的这个计划。”
向苒:“可是,很久之前,你并不认识我。”
“不,我.......只是没有想到是你。”
男人转身,“我回完邮件就过来。”
他轻轻带上了门 。
阖上门后,盛扬并没马上挪步。
因为没有力气。
-
向苒在房间等了很久,
他也没有回来。
墙角亮了一盏落地灯。
松暄睡得香甜。
小家伙翻了个身,凹凸了一个造型。
他的两只手举在头顶,像个大力士。
向苒盯着儿子看了一会,有些困了。
打了个哈欠。
怎么回几封邮件,要那么久?
还不回来?
或许是他有事?
或许是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其实她能感受到他刚才的痛苦。
而奇怪的是——他所受的痛苦竟然也能传递到她心上,
使得她也很 痛苦。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走了进来。
毯子落在了她身上。
是熟悉的香味。
他的味道。
-
其实在他推门的一刹那,她就醒了。
但她没有睁开眼睛。
说她余情未了也好。
图谋以后也好。
贪恋温情也罢。
她就是没有睁眼。
甚至她都感受到了他手搭在了她的口罩挂绳上,
心跳都到了嗓子眼。
她也没有敢睁眼。
最后他只是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逗留她脸上。
炙烫,
浓稠.....
差点她要撑不住想睁开眼的时候 ,
他按灭了灯。
房间里一片黑暗。
她听到了他走出去的脚步声。
不知道为什么,
他并没有掀开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