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婿多谢母亲。”
沈羡礼看着满头银丝的母亲,想起静雯曾经总在他面前说母亲十分慈爱,对家里的孩子都撂不开手,总是这个拦着那个抱着,到最后把自己累的喘不过来气。
那时候她讲着大哥哥身子不好,却从来没有忽视过二姐和自己,三个都是她的心尖宝。
后面有了四弟,虽不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但母亲也是亲力亲为的将他带大,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从前他极少接触母亲,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母亲的慈爱之心。
有谁家的岳母会为了外孙做到这个地步?
沈羡礼在心里悄悄对静雯说着,你看,母亲很好,把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你在另外一边也可以放心了。
宋盛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夜深了,她自顾的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着几个孩子的事,她其实在孩子的教养之上做的很少。
她从前没有过孩子,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去照顾这三个便宜得来的孙子。
好在三个孩子都还算乖巧听话,所以她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烦心的事。
大概操过最多的心就是刚来的时候,想着如何扭转康哥儿的性子。
但仅仅是这些都已经让她觉得带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了,再去联想一下那些为父母的,宋盛芙觉得为人父母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就拿沈羡礼来说吧,典型的拿起剑不能拥抱你,放下剑不能保护你一样。
她能明白沈羡礼的抉择,如今楚帝年老,后面皇子终归有人胜出坐在那个天下之主的位置上。
段伯府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的的人,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跌落崖底。
无论是段静安还是沈羡礼他们身上的担子无形之中加重了许多,在如今这个情况下,只能进不能退。
康哥儿为何选择小小年纪就出去闯荡,也有其中的道理在。
宋盛芙深深叹了口气,不同阶段都有自己的忧愁。
普通百姓会为了下一顿或者明年的口粮奔波,而身处在高位,也会为了明天脑袋是不是还在身上所忧愁。
她有时间还是多烧两炷香,保佑楚帝长命百岁。
起码他在位一日,段伯府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宋盛芙对这些后辈是真心疼爱,而所爱常常觉得亏欠,当他们过的不顺心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能做的太少,帮不上什么忙。
她其实知道这个思想或许有些问题,但她已是局中人,更希望的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决定。
人嘛就是这样,七情六欲就注定了是不理性的。
没有儿女的看着别人在家庭里酸甜苦辣的日子觉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从前的她一般。
而如今,到了这一步,她好像能更全面的理解其中的道理。
她也就不得不想起原身,在客观上看,原身宋盛芙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侯府主母,但是对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付出了真心和疼爱的。
她整个后半辈子都把全部心力放在家里几个孩子身上了。
或许不是她不称职,而是被孩子绊住了脚步。
精力只有这么多,家里的孩子又是这些情况,她没有其他心神再去思考其他。
作为看客的时候,总是带着批判的视角去审视,大家都希望她是个合格且完美的女主人、妻子还有母亲。
宋盛芙也会去批判,原身除了对子女的慈爱以外,无论是侯府的发展还是后面的守成,以及在儿孙的教养上都有很大的问题。
段伯府的没落,跟她也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这是以一个上帝视角的位置上来看的。
当宋盛芙再次反思自己的时候,她想要是自己的身在这个时代,有这样的一大家子人,她做的不一定比原身要好。
所以在她能客观的看待,又身处其中之时,便能看透许多的事情。
为此她总愿意对周边的女子多些宽容和理解,她们其实是最了不起的人。
以一套十,在她眼里的陆氏,优点被无限次的放大,她觉得陆氏已经十分厉害了。
打理着家业,孝顺公婆、照顾丈夫、教养儿子等等,即使有诸多的不好,但是身为一个女人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曾经她也在心里吐槽过她为何没有好好教养康哥儿,纵容溺爱其走向一条断崖路;也会偶尔想起她对两个侄子的忽视与冷漠,导致两个孩子不幸一生的开始。
人人期待一个完美的主角,但却忘了人都是不完美的。
如果不身临其境,每个人都是一个看客。
宋盛芙此时就是从一个看客到剧中人的转变,让她身处在客观与现实之间,参悟不透但又能理解其中。
在这样的混沌之下,宋盛芙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光怪陆离,她像是在与一个人说话,但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到了第二日,她就觉得身子沉重无比。
幸好早早就命人将小佛堂布置好了,她跪坐在蒲团之上,一呆就是一个时辰。
这副身体正儿八经的意义上已经死了,虽然死了好处却多了不少。
比如说,不会生病了,哪怕凉着冻着,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也有不好,不好就在于,她“吃”不饱。
每天都要来静修一个时辰,宋盛芙才觉得自己容光焕发起来。
像一个恶鬼似的。
当然就是不来,她也没事,只不过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罢了。
时间一到,宋盛芙就出了小佛堂。
沈羡礼今日告了假,说带上她们在江平郡好好转一转。
江平是富饶之地,算得上是上郡之地。
宋盛芙路过正院之时,停了下来。
旁边就有下人解释,“回老夫人,这是大爷的住所。”
宋盛芙点头,然后抬步离去。
她还没想好怎么去见那个孩子,且这是沈羡礼的府上,她无缘无故的去见他身边的一个婢女,想想就要惹出许多非议。
既然来都来了,也就不急于一时。
她还是想想,该怎么安排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