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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宋宋静静地仰卧在床上,脖颈处敷着一层散发着淡淡草药香气的药膏。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响彻房间。

“宋宋!”赵无虞那清脆而关切的呼喊声随之传入耳际。

听到声音后,许宋宋迅速转过头去,当看清来人正是赵无虞时,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相迎。

然而,赵无虞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走到床边,伸出双手稳稳地按住了许宋宋的双肩,轻声说道:“你就安心躺着吧,千万别乱动,不用起来啦。”

许宋宋闻言微微一笑,柔声回应道:“姐姐,其实就是不小心划破点皮罢了,真的不碍事,你不必如此紧张。别忘了,我可是军营里的一名士卒呢,哪有那么娇气呀?”

说完,为了让赵无虞放心,她还特意调皮地眨了眨眼。

赵无虞听了这话,不禁含笑着轻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回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樊茶茶居然在朱雀大街上拉着许宥和宋宋一路狂奔,而且完全不顾及周围的危险状况,径直朝着弼襄园奔去。

这一幕被众多路人看在眼里,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赵无虞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全身心投入到对彰化馆遇袭事件的审理工作当中,忙得犹如陀螺一般,不可开交。

许宋宋的心中仿佛压着一座沉甸甸的泰山,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

此时,她再次仰起头,凝视着眼前的赵无虞。

尽管赵无虞的面庞上依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但那双眼下却分明有着一圈如墨染般漆黑的印记,显然是多日未曾得到充分休息的结果。

望着如此模样的赵无虞,许宋宋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如决堤洪水般汹涌的心疼与忧虑之情。

“宋宋,为何这般看着我?”

赵无虞满脸狐疑地问道。

许宋宋凝视着赵无虞那略显憔悴的面容,不由自主地失声道:“姐姐,你有白发了。”

赵无虞摸了摸头发,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这有何稀奇,何须你这般凝视着我。”

回忆起一年多以前,两人初次邂逅的画面。那时的赵无虞身负重伤,被清昙救至上善观,整日里百无聊赖,只能静卧在竹苑的床榻之上歇息,那时的许宋宋全然不是如今这般模样,那时的宋宋宛如初升的朝阳,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然而,不过短短一年的时光,诸多事情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无虞弯下身子,轻柔地拥抱着宋宋,轻声说道:“你安心养病即可,切莫胡思乱想。”

许宋宋颔首示意,鼻尖一酸,眼眶中强忍的泪水又开始在打转,赵无虞赶忙劝慰道:“莫要哭泣,再哭可就不美丽了。”

“姐姐,你去忙你的吧,我并无大碍。倒是二哥,我着实为他担忧。”宋宋说道。

毕竟在许宥心中,母亲的死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自己,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在珑阳侯府发生的事情,樊茶茶已经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赵无虞。

若不是事出突然,樊茶茶又怎会如脱缰野马般,带着两人在朱雀大街狂奔?

只怕是现在针对弼襄园的帖子,已经如雪花般飘落在太子殿下的案头,至于那些想要从中浑水摸鱼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宋宋又道:“我也会竭尽全力地劝说二哥,还得烦请姐姐帮我联系一下秦大将军,那萱公主竟然让人假扮成你的手下,从良栖城将我带走,想必他现在定然是心急如焚。”

赵无虞宽慰道:“这个你大可不必忧心忡忡,秦大将军那里我已经派人去通风报信了,再说你回雍都,本就是我与秦大将军之前商议好的事情,你就高枕无忧地在弼襄园住下吧,无需胡思乱想。”

许宋宋不禁一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秦大将军会指名道姓地让她随着队伍返回雍都。

看到许宋宋那副愣愣的模样,赵无虞像宠溺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一样,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赵无虞的心中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虑。

如今的弼襄园,宛如一座危机四伏的迷宫,她必须尽快为他们几人寻觅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卫与萱就像一个失控的疯子,谁也不知道她还会做出哪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但赵无虞心里也很清楚,卫与萱不过是被人推到前台的一颗棋子,真正危险的,是隐藏在她背后的那只黑手。

弼襄园此刻固若金汤,无人胆敢轻易冒犯,可这并不代表着未来也能如此风平浪静。

此刻,她的身后有太子这座坚如磐石的靠山,可万一有朝一日,太子这座靠山如大厦倾颓般轰然倒塌,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赵无虞甚至不敢去想象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到那时,恐怕会有无数人如饿虎扑食般,将她生吞活剥。

赵无虞无奈地自嘲一笑,又与宋宋交谈了片刻,方才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

赵娘子正领着陈时一、阮红妆在厨房里烹饪美食,她探头张望了一眼,并未言语,便转身离去。

阮红妆那粉嫩的小脸在炉火的映照下,宛如熟透的苹果,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如今的她,早已褪去了最初那副寻死觅活的模样,赵娘子将她照料得极好,脸蛋也圆润了许多。

卫卿池往昔还会对赵无虞借机敲打一番,如今瞧这阮红妆似乎是铁定了心要在弼襄园做一个贪吃的吃货,便也不再言语。

赵无虞在园中寻觅了一圈儿,未见许宥的身影,直至最后来到后院的牡丹花丛深处,嗅到一阵浓烈的酒气,顺着这股气味寻觅过去,便瞧见许宥如痴如醉地抱着酒坛子,犹如一个孤独的灵魂,静静地坐在牡丹花从中喝酒。

皎洁的月光宛如银纱般洒落在他身上,绚丽的牡丹如同一群翩翩起舞的仙子,围绕着他,而那失魂落魄的人,与这美丽的景象相互映衬,宛如一幅凄美的画卷。

赵无虞缓缓走近许宥,特意轻咳两声。

许宥闻声转过头来,眼神已然有些迷离,他朝着赵无虞挥挥手,宛如一个醉汉般,含含糊糊地道:“你来了啊,坐!”

赵无虞微微颔首,也不说话,紧紧地挨着许宥端坐于这牡丹花丛之中。

两个人直接坐在泥土地上,身边就是五彩美丽的牡丹花,看着倒是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许宥仿若刚刚经历了一场痛哭流涕的暴风雨,其声嘶哑,恰似被砂纸磨砺过一般,然而此刻他的面庞上却并未有泪珠的踪迹,看他的样子,想必是已然流淌了无数的泪水。

许宥手提酒坛子,犹如一把笔直的长枪,直直地伸到赵无虞面前,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来点?”

赵无虞洒脱地接过酒坛子,道:“许大夫这是怎的了?今日莫非化身为酒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