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悦既然展现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不能让莫惊春一人看见。
“你们也好奇我和莫惊春的前世,不如,你们也跟她一起入梦?”
免得到时候她还得说一遍,特管局的人还不一定相信她。
苏凝没阻止,她已经算出余心悦、莫惊春和沈既安三人前世所发生的事。
不过,情景展示,倒也不错。
云赫见苏凝和沐泽没反对,有苏凝在,他还带了玉牌,不会出事。
“好啊,你可别在梦里做手脚。”
余心悦被云赫直白的警告弄的失笑,“小女子绝对不会做手脚。”
做手脚也没用,苏凝能让沐泽醒来,她就能让进入梦里的人醒来。
余心悦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把大家留在梦里。
沈既安早已蠢蠢欲动,他巴不得早点知道前世。
“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进入梦里?”
余心悦望着眼前的男人,有几分恍惚。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她的十指灵活地摆弄,忽然,一道亮光刺入莫惊春的眉心。
莫惊春眼睛一闭,身体一歪,苏凝伸手接住莫惊春的身体,将她放在沙发上,又在她肚子上盖一层毯子。
白色的烟雾在屋里蔓延,沈既安着急道:“什么时候到我?”
少进去一秒,就少知道前世的一段经过。
沐泽和云赫已经进入梦境,苏凝闭上眼睛,任由烟雾淹没自己。
她进入梦里的那一刻,沈既安也进入梦境。
进入梦境的人以魂魄的形式看即将发生的事。
“别让她们跑了,快追,冲啊——”
三五个大汉拿着大刀追前方奔跑的女子。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逃跑必摔倒,女子扑通一声扑倒在苏凝面前。
身后的大汉追了上来,他们围住女主,带头的男人拽住女子的头发,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脸上。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跑这么快,累死老子了。”
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女子就是余心悦。
沐泽低声道:“奇怪,她身上怎么没有妖气?”
千年狐妖,就算千年前弱小,她也不应该被弱小的凡人欺负。
可千年前的余心悦俨然是一个普通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余心悦被扇的头昏脑胀,她拼命的求饶。
“求您饶了我,放我离开吧,我相公是新科状元,他有钱,你们要多少,他会给你们。”
大汉们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男人一只脚勾起余心悦的下巴,嘲讽道:“新科状元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乡野村妇高攀上的。”
余心悦被大汉抓回去,她蜷缩着身体,默默流泪。
今年家乡干旱,颗粒无收,余心悦没有收成,她没办法,才去京城投奔相公。
新科状元和村妇,是她高攀了。
她早已做好被相公抛弃的准备,可她还没见到相公,就碰到了人贩子,五两银子,把她卖给当地最大的青楼。
她好不容易逃出去,就被青楼的打手追上。
余心悦抱紧自己,泪水糊住眼睛,“相公,我好想你。”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认输,她一定能逃出去。
这家客栈背靠河水,前面有大汉守着门。
余心悦再一次寻找逃跑的办法,她推开窗户,下方的河水水流湍急。
她趁着大汉睡觉,跳窗逃走,九死一生,才摆脱大汉的追踪。
在古达,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走到京城,其中的危险与心酸只有余心悦自己知道。
行至京城的余心悦被眼前华容的景象迷住双眼。
富贵迷人眼,也让人感到自卑。
特别是身穿破破烂烂衣服,蓬头垢面,身无分文的余心悦。
自卑感,怎么都遮不住。
她踉踉跄跄询问新科状元的府邸,大部分人都不屑跟她说话。
一个小乞丐,想去状元府,肯定是去攀高枝。
鲜衣靓丽的人们不屑跟这样的人说话,在他们眼中,这样的人与奴隶无异。
问了一天,余心悦没问到状元府邸在哪里。
夜深人静,余心悦只能抱住自己,躲在屋檐下。
苏凝一行人,一直跟着余心悦,她的艰难,大家看在眼里。
“就没有一个人跟她说状元的府邸吗?”
一两句话的事,云赫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不愿意跟余心悦说。
她从老远的地方赶来寻找丈夫,到了京城,却打听不到具体的位置。
莫惊春同为女子,她就算不喜余心悦,在这一刻,她心生怜悯。
“那个新科状元没把地址告诉你吗?”
狐妖余心悦怔怔地望着屋檐下狼狈的自己。
原来她记得这么清楚,寻找丈夫,那么苦,那么难。
她心平气和地说:“他没告诉我。”
“我以前为了他能高中,拼命赚钱养家,累垮了身体,不能有孕。”
“同乡人劝我放弃来寻他,他们都说我不能生养,他肯定不要我。”
众人诧异,累到不能生育?
这得有多累啊!
前世的余心悦绝不会跟众人说她为了相公,累到不能生育的话。
反而她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她没有为相公延续香火。
狐妖余心悦却不会把她受的委屈隐藏起来,她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她为了相公累坏了身体,这是事实,没必要隐藏。
狐妖余心悦冷笑道:“我不信他不要我,除非他亲自跟我说。”
莫惊春听完更怜悯狐妖,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了相公,燃烧自己。
女孩子就该爱自己,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谁还会爱自己。
两世所在的时代不同,思想也不同。
苏凝眼眸漆黑,“你选择一个人从家里出来,除了生活不下去,还有同乡人对你指指点点吧?”
狐妖余心悦转头望向苏凝,二者相视,狐妖没从苏凝眼中看到嗤笑,也没有不屑。
这些年来,知道她经历的人,要么说她傻,是恋爱脑,要么说她太把别人的言论当回事。
身处时代的洪流,怎么可能脱离当时以夫为天的思想。
过了许久,狐妖余心悦缓缓点头,“他们都说相公抛弃我跟京城大官的女儿成亲了,不要我了。”
“他们还说不下蛋的鸡,白送给人家都不要。”
更多难听的话,她不是没听过。
当时的自己没办法反驳那些人,他们说得对。
莫惊春先一步跳出来破口大骂,“呸,他们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别人两口子的事,关他们屁事。”
“舌头那么长,怎么不去扫大街,别人扫街用扫帚,他们扫大街,直接用舌头就行了。”
狐妖余心悦听到有人为她说话,目光复杂地看着莫惊春。
莫惊春被看的心生胆怯,她一步一步挪动到苏凝身后。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屋檐下的余心悦遇到一个乞丐,两人抱腿蹲在屋檐下,抬头望天。
乞丐好奇地问道:“你跟状元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相公。”余心悦语气失落地说。
她说了很多遍,没人信。
乞丐诧异地又问了一遍,“新科状元沈既安,沈大人,真的是你的相公?”
余心悦抱紧自己,点了下头,小声道:“他是我相公。”
为什么没人信沈既安是她的相公。
乞丐双眼明亮,“我信。”
余心悦黯淡的双眸一点点变亮,“你真的信我?”
“信。”乞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进了状元府,能不能为我谋一份差事,再给我一点赏钱。”
不管余心悦是不是状元夫人,他都没有损失。
如果余心悦不是状元夫人,他继续当小乞丐。
如果余心悦是状元夫人,从此他就衣食无忧,有住所,有差事,还有收入,完美。
余心悦对天发誓,“我找到相公,一定给你报酬,再给你谋一份差事。”
京城那么大,靠余心悦一个人,一条路一条路的找,至少得三四个月。
这么长时间,余心悦一个女子,容易发生意外。
有乞丐带路,余心悦天亮的时候找到了状元府。
此时的状元沈既安正好出门去上朝,就被余心悦扑了满怀。
乞丐在身后张牙舞爪,别那么激动,如果认错人,他们会挨板子。
状元沈既安的怀中突然出现一个狼狈的女人,他一时懵了。
站在不远处的沈既安也懵了。
“他是我的前世?”
云赫看了看身着官服,身材修长,面容俊丽的状元,再看看眼前胖成煤气罐的男子,嫌弃地咦了声。
沈既安一副自豪的样子,“乖乖,我的前世是状元,这么牛逼。”
狐妖余心悦和莫惊春:“……”
云赫:“……”
后知后觉,沈既安满眼深情,“心悦,我们前世是夫妻,今生还是夫妻,两世情缘。”
投胎转世,两世情缘,多么浪漫。
狐妖余心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既安。
状元府。
状元沈既安惊讶余心悦找过来,接着漫天地欢喜将他淹没。
“心悦,我好想你。”
真心诚意,满眼欣喜,毫无嫌弃。
云赫凑近看,没从状元眼中看到一丝虚情假意。
苏凝也走了过来,她神色淡淡看着眼前二人你侬我侬,情义深重。
余心悦被相公抱在怀里,一路上的委屈,彻底绷不住了。
“相公……呜哇……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娇俏的哭声,惹得状元阵阵心疼。
他弯腰抱住妻子,准备抱进他们的新家。
“等一下。”余心悦指着忐忑不安的乞丐,“多亏了他带我来找你,我答应他给他报酬,还在府里给他谋一份差事。”
余心悦心中,跟相公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
她有话直说,成亲多年,二人心无间隙,才能恩爱。
状元沈既安沉浸在见到夫人的喜悦中,他一手抱住妻子,一手揭开腰间的香囊,扔给乞丐。
香囊里的钱是报酬,他又让下人给乞丐安排进府。
状元沈既安耐心十足地询问道:“夫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像往日一样,相公没有变。
余心悦娇羞的耳朵泛红,把头埋进状元沈既安怀里。
状元沈既安见状开怀一笑,大步迈向府邸。
他安排好一切,才去上朝。
余心悦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一身华丽的衣服,梳上京城夫人常梳的发髻,戴上玉簪。
状元沈既安一回府便见到明艳动人的夫人。
他第一次见夫人打扮,胭脂水粉,名贵服饰和头饰,他都想为夫人寻来。
余心悦见相公迟迟不说话,她不自信地缩了缩脖子,摸着头上的发髻。
她眼神闪躲,“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么穿?”
她没读过书,但她知道不伦不类,京城富贵夫人的装扮,不适合她一个乡野村妇。
“适合。”状元沈既安回神,目不转睛地说:“以前我贫穷,夫人跟着我受苦了。”
余心悦没觉得苦。
只要相公不抛弃她,她就不觉得苦。
状元公务繁忙,他回来没多久又出去忙公务。
他太忙太忙,本想过段时间回乡接夫人。
夫人一人来找他,一路不知受了多少苦。
深夜繁星点点,清冷的月光将夜晚笼罩在光亮里。
屋檐下,苏凝、云赫等人排排蹲。
屋内久别重逢的小夫妻,干柴烈火,情难自禁。
苏凝无语,她从没这么无语过,跟一二三四五人一起听墙角。
云赫蹲的腿都麻了,“他们还没结束吗?”
沈既安羞答答地说:“快了吧。”
这么多人一起听墙角,沈既安红的像只煮熟的虾。
云赫勾住沈既安的肩膀,“你这么害羞做什么?我们又没听你的墙角?”
拜托,他们也不想听啊!
沈既安浑身燥热,“他是我的前世,就是我。”
莫惊春对沈既安已经没有感情,无所谓。
狐妖余心悦一头黑线,苏凝等人看到的场景,都是她印象深刻的场景。
汗颜!
屋内传来水声,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才结束。
云赫好奇地说:“他们看起来感情不错,怎么悲剧结尾了呢?”
没人给云赫解惑。
翌日,状元沈既安回到府中,脸色阴沉,手中拿着一个黄色的圣旨。
余心悦见状,不安地问道:“相公,出什么事了?”
沈既安没说话,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余心悦。
眼眸充满痛苦、纠结和不安。
余心悦的心提到嗓子眼,“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站在相公身边。”
沈既安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摊开圣旨。
“陛下赐婚,将丞相之女,赐给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