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呈听到油饼二字瞬间大失所望。
他记得永丰成天揣在怀里的东西好像就叫这个名。
那玩意儿看起来油乎乎,硬邦邦的,丢给他的来财都不吃,也就永丰这样的人会当块宝。
可夫人正在做着的这些,闻着似乎不一样,还挺香的啊……
何宏呈舔舔嘴唇,暗道不行不行!
自己可是县丞之子,怎么能自降身份,跟小厮吃一样的东西呢!
龇牙咧嘴的天人交战许久,最后还是忍痛拒绝。
“有劳夫人收留一晚,我们这就回镇上了。”
厢房内张茂恩正努力抹下脸皮,跟顾大毛讨要鸭绒被。
张茂恩原以为此事水到渠成,毕竟昨晚二人相谈甚欢,而且依他看来,顾大毛并非小器之人。
可没想到,他刚开口,就被对方毫不犹豫的拒绝。
张茂恩全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愕然将眼睛睁大几分。
顾大毛则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母亲还真是料事如神!
昨晚张茂恩睡下之后,母亲曾悄悄叫他过去,说了今日的安排。
婶婶与顾四河去宋家寨之事不急在一时,等她从镇上回来后再仔细计划;
他与长青、少游留在家里,需要尽快商议出来小人书的内容;
更迫在眉睫的是维护好跟两位少爷的关系。
顾大毛了然:“我知道他们俩很重要,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倾却神秘的摇了摇头,道:“大毛,你知道维护一段关系,要紧的并不是你来我往的付出与互相知道感恩,更要紧的是有一人始终占据主导。”
顾大毛:“啊?”
“依娘看,明天张茂恩肯定会跟你套近乎,届时不管他跟你讨要什么,开出多好的报酬,你只管回绝。
“当然你要拿捏好尺度,不能直截了当的拒绝。毕竟咱们得放长线,钓大鱼,欲扬先抑的重点是先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顾大毛眼中的迷茫越发厉害。
他怎么觉得,要真按娘这么说的做,不像是个好人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林倾的预防针,顾大毛才能咬紧了不松口。
张茂恩见磨了这许久都没有收获,只得无奈放弃。
“有劳大毛兄照顾,这些银子留给你,诶,你要是还不要,那就摆明了是没有拿我当知己。”
顾大毛只得勉为其难收下,转身打开床头的橱子,拿出一瓶风油精。
“不如我把它送给宋兄,权当赔罪。”
张茂恩刚想说你能送给我什么东西,想也不想的要拒绝,定睛却看到顾大毛递过来的竟然是个晶莹剔透的玉瓶。
瓶身不知是由何种美玉雕琢,洁白无瑕恍若透明,瓶内翠绿色液体盛了半满,随着顾大毛的动作荡漾,看起来竟像玉本身上好的水种。
张茂恩自诩见多识广,可此物竟从未见过,讶然问道:“这,这是什么?”
顾大毛越发佩服林倾的料事如神。
“此物是先生特意炼制的提神醒脑之物,虽她嘱咐过我不许随意送人,但我与宋兄一见如故,也不怕先生责骂。”
张茂恩将信将疑的接过来,顾大毛微笑道:“只需一闻就可知道我所言非虚。”
拧开瓶盖后,一股清凉霸道气味横冲直撞进入鼻腔。
啧,当真是厉害!
张茂恩只嗅了下就觉灵台清明,简直如获新生,如获至宝。
有了此物,那他岂不是更能在夜间集中精力阅读习作?
手中把玩片刻后,张茂恩猛然想到他既然已下定决心要跟顾大毛打好关系,那就不能引起他跟丘壑先生的矛盾。
纵然再爱不释手,张茂恩还是不舍的还给对方。
“大毛兄的心意我了解,只是此物看来就贵重至极,我可不能因私欲为你惹下麻烦。”
顾大毛实在不好说娘已经给了他一大盒,笑着道:“你且拿着吧,若是需要,我再去先生那里求就是。”
张茂恩默然。
这般好的东西,听顾大毛说来,丘壑先生那里竟像取之不尽似的。
原以为丘壑先生只是文章写得好,万没想到做起奇珍异物来竟也信手拈来。
他真是更想认识这位丘壑先生了!
本以为这次来松四村会一无所获,谁能想到竟会让他寻到如此捷径!
越想越开心的张茂恩很是快慰的谢过顾大毛后,摇着折扇走入院中。
“宏呈,我们既然要走,就给顾夫人留下个信物吧。如此不管是她要找我们,还是有何事需要帮忙,只需差人将信物送到县衙就行。”
何宏呈撇撇嘴,暗道,就你会来事。
瞥了眼张茂恩腰上深绿色的玉佩,心头无名火越发茂盛。
啧,怎么就知道我的比你的便宜,做什么不留下你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听话的从自己的玉佩群中选出最便宜的那个解下,放在灶台上,很是霸气的说:
“对,没错,林姨有事您尽管开口!”
林倾笑着谢过他,拍拍手上的面,拿过一张油纸来卷了三张葱油饼,招呼永丰带上。
永丰捧着热乎乎的饼,险些落下泪来。
他该做些什么来报答顾夫人才是!
眼见邢闻捷正帮着将顾二苗的行李搬到门外的牛车上,计上心来,悄悄提醒何宏呈。
“公子,反正咱们都是回镇上,马车里还算宽敞,不如您直接替顾夫人将二苗公子送到蜜饯铺,如此既帮了顾夫人,在钱掌柜那里也是露了脸。”
何宏呈很是诧异的看向永丰,啧啧称奇。
“没看出来啊,永丰你脑子还挺活泛!看来让你做粗活真是大材小用,反正永康也回老家了,不如你跟着我去书院吧。”
永丰急忙磕头谢过他的提拔。
可抬头却看到何宏呈转身踩着马凳上了车,心中当真疑惑不解。
是他的意见不对吗?
可刚才公子明明还夸奖他了啊……
张茂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永丰,你为自家公子考虑是好的,可慷他人之慨却是不该。更何况宏呈已经为他们留下了些钱财,若是再献殷勤,岂不是自折身价。”
永丰依旧不明所以。
各自告别后,两个公子哥就乘上马车远走。
他们走得潇洒,全然没料到顾家会遇上怎样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