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目光愈发狠戾,呼吸也逐渐加粗时,门外突然来报:
“誉王殿下,江主将来了。”
江辞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怒,将沈长乐的手放回被子里。
在小将搀扶下坐到桌边,示意传见。
小将颔首应是,将江问带了进来。
江问还不知道江辞安已经醒了,进内便问:
“我听到这边有火铳声,辞安没事……吧?”
一见江辞安正坐在桌边,而沈长乐躺在榻上。
他迟疑片刻,大步上前。
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搀了起来。
“辞安!你……你真的醒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相信沈长乐能治好他!
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江辞安。
“辞安,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江辞安对他,已没了此前的热络,任他抱着没有说话。
江问迟疑地松开他的肩膀,很是不解:
“辞安,你……你怎么了?”
江辞安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问道:
“我昏迷时,你为何没有站在长乐身边帮她?”
想起她一个人又要求药,又要对付安盛阳,还要提防穆黎……
他的心就像筛子一样,每个孔洞都在滴血。
江问扶着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语气诚恳。
“辞安,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你没救了……
唯有她,声称齐国有药,能够救你。
我,我担心她抛下你,一走了之……”
“那又如何?莫说长乐不是那样的人,即便她真的那样做了,也是人之常情!
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拴着她作什么?为我守寡?”
听到江辞安直白说出心里话,江问只觉得格外讶异!
这孩子……
咋和正常人的思维不太一样呢?
听到媳妇跑了都不生气?
略有恋爱脑啊,这……随谁了!
江问低下头,心下嘀咕。
想起后来,他帮沈长乐对抗盛阳公主的事,又急忙抬起头邀功请赏:
“我当时确实有些不信任她,不过后来,我听说她和小侯爷取药回来了,就立刻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了!”
小侯爷?
穆黎?
江辞安眨巴眨巴眼睛,听说她是和穆黎去的齐国,心里又莫名有些酸涩……
他相信长乐不会和穆黎怎么样,可就是不大开怀。
觉得……
被那个王八蛋钻了空子!
也不知道这几日,她有没有被穆黎打动……
他暗叹一声,扶着桌子微微转过身。
不再想穆黎的事,专心和江问算账。
“可她回去求药时,你为何不阻止盛阳公主为我安排的婚事?
幸好长乐回来的及时,不然等她回来却看见我娶了别人,她该有多伤心?
我以后又该如何面对她?”
他气哼哼。
他怎能不气呢?
分明刚刚回国的时候,他就和他说过的!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长乐和孩子!
可他是怎么办的事啊?
差点让他妻离子散!
江问见儿子这深度恋爱脑的模样,无奈地咽了咽唾沫。
“那不是盛阳公主说,江月怀了你的孩子,我想着……你后院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
眼见江辞安脸色愈发难看,他急忙话锋一转,求饶道:
“是,是爹错了!我不该视而不见的,我知错,我认罚!
你,你跟着爹回将军府住吧,这地方……也不适合你们养伤啊!”
他嫌弃地扫视了一眼狭窄的房间,扶住江辞安的胳膊。
却被他抬手甩开。
“你和盛阳公主分开了,一生未娶,凭何觉得我会碰长乐以外的其他女人?
更何况,我和长乐还没分开呢!以后也不会分开!”
“你……你没碰过江月?那,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闻言,江辞安哀怨地瞪着江问,咬着牙控诉着:
“她与谁苟合,我如何得知?还有……你以为今日刺杀是谁的手笔?你那个侄女可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
江问挠了挠后脑,脑海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狠狠拍了脑瓜一下。
“哎呀!该不会是……”小侯爷的吧?
他后知后觉,却不敢说出口!
更不敢说……
穆黎陪着沈长乐回齐国,还是他请命,推波助澜的……
扶着脑袋,憨憨一笑。
他看着怨念颇深的江辞安央求道:
“好儿子,是爹不好,你跟爹回将军府吧,让爹好好给你赔罪,好好补偿你们夫妻!”
江辞安却油盐不进,无情地转过了身去。
“我听长乐的,长乐说不去,我就不去。”
早被他们吵醒的沈长乐:……
辞安也没告诉她,这江主将人前人后差距这么大啊!
平日看着整天黑着一张脸,却还是个儿子控?
不过也对。
这么大岁数了,一生未娶,半身无子。
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可不得宝贝着?
真好……
她的辞安,也终于有父亲疼爱了。
她不再装睡,睁开眼睛,虚弱唤着他:
“辞安……”
江辞安急忙来到床边。
“长乐,是不是我们吵醒你了?”
沈长乐轻轻摇了摇头。
看了眼又装得一本正经的江主将,明知故问。
“江主将怎么来了?”
江辞安回眸瞥了他一眼,还带着深深的怨气。
“听到火铳声,来帮我收尸的。”
“咳嗯!”
江问红着脸轻咳一声,螃蟹一样,横步蹭到江辞安身边,用腿轻轻碰了碰他。
示意他,赶紧和沈长乐商量去将军府住的事。
江辞安却故意不理,抚着沈长乐的头发关切:
“再睡会儿吧?我们出去说。”
见状,江问只得摸着下巴,自己开口。
“那个……在外面住不安全,我也照应不到你们,去将军府吧,也有更好的环境养伤。”
沈长乐瞥了眼江辞安的脸色,轻轻勾了勾唇,摸了摸他的脸,劝道:
“去吧,辞安,我也需要更好的环境养胎……”
江问见沈长乐松口了,暗喜着附和:
“是啊,她也需要更好的环境养胎……养什么?养胎?你又有了?”
他后知后觉,难掩惊诧。
江辞安心里得意,面上却故作黑脸,回首斥责。
“你礼貌吗?”
“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多久了?”
他下意识怀疑……
沈长乐并未怪他,直言道:
“已有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了……”
江问这才安心,也不遮掩了,急忙帮沈长乐拿鞋子,递披风。
“那我们快走,快去将军府,我给你找最好的郎中帮你养胎!”
沈长乐点点头,又提点道:
“多谢父亲,不过,我看今日那位郎中的医术就很不错。”
知道药王谷,又看出江辞安还有救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江问却无暇顾及其他了,只听见了那个等了二十年的称呼。
手里的鞋,梆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呆若木鸡。
“父……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