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
长乐,不要离开我。
求你了,长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江辞安呆呆地站在门外,手脚冰凉。
比起上一次产房外听见沈长乐的痛叫,这一次的寂静,让他更加崩溃。
那翻滚的血肉,绽开的肚皮,一次次地闪过他的眼前……
他实在,无所适从……
“辞安!怎么样了?”
江问收到消息,匆忙赶过来。
见他呆立门外,满手血迹,也被吓了一跳。
扶着他的肩膀转过身来,这才看见他半敞着的胸膛上,还有伤口在流血。
“你,你受伤了,快去包扎啊!”
江辞安愣愣地看着胸上的伤口,大脑缓慢又艰难地理解江问的话,半晌后才讷讷地摇了摇头。
“不,等长乐,我要等长乐……”
“辞安,我打听过了,生孩子很慢的,没有那么快,你先去包扎……”
“哇,哇,哇——”
江问的话还没说完,内里便传出了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他有些懵。
“怎么这么快?太医不是说,至少得一个时辰吗?”
江辞安摇头,转眸已泪流满面。
“长乐,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什么?”
眼见他身形不稳,江问急忙上前抱住他。
“辞安,你,你先别激动,我们问问太医再说。”
紧接着便有稳婆抱着孩子从内间出来。
满头大汗,面色紧张。
“太子殿下,江主将,太子妃生下了小公子。”
“长乐呢?长乐怎么样?”
江辞安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她是不是……”
稳婆慌忙抱紧怀里的孩子,被他摇晃得站不稳当。
“太子殿下不要急,太医们,太医们还在帮太子妃缝合伤口……想来不会有事的。”
没死……
长乐没死!
没死就好!
他推开稳婆,跌跌撞撞地往里跑。
幸好被江问拉住了。
“辞安,你别急,不要打扰太医救人,我们……我们先看看孩子。”
江辞安哪有这个心情?
靠在门上,心如擂鼓。
江问见他的情绪平稳下来了,这才去看稳婆怀里的孩子。
只见那皱皱巴巴的小娃娃胎发湿漉漉的,眼睛紧闭,面色青紫,看起来就不太健康的样子。
他有些不解,疑惑地询问稳婆。
“这孩子……是小孩生下来都是这样吗?他怎么看上去,这么吓人?”
“呃……回禀江主将,小公子,可能是在母体内摄入了太多药物,身体有些孱弱。
日后若不好好将养,恐怕也……”
她偷瞄了一眼江问和魂不守舍的江辞安,低声说道:
“恐怕也很难养活。”
“什么?”
江问震惊地后退了半步,无措地看向江辞安。
可现在的江辞安根本无暇在意这些!
长乐生死未卜,他自己都不想活了,哪还有精力管别的?
长乐活着,他可以做一个好父亲,做一个好儿子,做一个好皇帝;
可若是没有长乐,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活着……有什么意义?
思绪混乱,周身不住发抖……
他将脸埋在手掌里,恨不得捏碎自己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血腥气蔓延开来,他匆匆回身,神情恍惚地抓住太医的胳膊。
急切问道:
“长乐,如何?”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纷纷跪了下来。
江辞安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脚尖下意识后退半步,试图逃避他们接下来的话。
拳头紧攥,呼吸急促。
眼睛紧紧盯着这群太医,不敢抬头去看床上的沈长乐。
他怕……
“回禀太子殿下,我们帮太子妃缝合了伤口,但我们不知道,太子妃……何时才能苏醒……”
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什么叫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为首的太医迟疑,身后的太医代为作答。
“启禀殿下,太子妃的脉象很奇怪,似有药物护住了心脉,但毒素仍未完全消退。
或许……或许待余毒尽清,太子妃便能醒过来了……”
“那,要多久?”
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说啊!要多久!”
“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十年八年……”
十天半月……
十年八年……
“所以,她,迟早都会醒过来的,对吗?”
江辞安眼眶红着,但嘴角却又带着强撑的笑。
似疑问,又似自言自语。
“只要能醒过来就好,只要有时间就好……我,能等她……”
“殿下,您身上的伤……”
为首的太医见他身上血迹未干,请求为他包扎,却也被他忽略了。
他像松了一口气般,摇摇晃晃地走向清理过后的床榻。
青莺和紫鸢等人尽是满头大汗,脚步虚浮。
见他走了过来,都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江辞安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沈长乐,再也绷不住强撑的情绪。
跪伏在床边,抓住她稍凉的手。
按着她微弱的脉搏,涕泪肆流。
“长乐,你不是说……要一起过好日子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托起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像从前她温柔的抚摸一般,帮自己拭去眼泪。
再摸摸我,长乐……
再亲亲我……
他侧首,蹭了蹭她的掌心。
撑着迷离的意识,爬上床榻,将她揽在了怀里。
颤抖的手……
小心翼翼拂过她腹部的缝合伤疤,又瞬间弹开。
原本湿漉漉的心情,忽然想开了些许。
幸好,幸好长乐昏迷,没有意识……
不然,这样的伤口,该有多疼啊……
“长乐,我等你……我愿意等你,但是,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睡太久……
我怕……我怕我坚持不住……”
他抵在她的颈窝,就像从前一般。
他想,他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这样她一睁眼就能看见他在旁边。
他相信,长乐不会让她等太久,他要一直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