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上仙！”见事态不妙，新月急忙插话，“星君初返九重天，诸多事宜尚在适应之中，她只是想与您交好，还请您莫要言语相激。”
不远处，五行宫的那些人见新月动了起来，都按捺不住，纷纷快步围拢过来。
他们虽都未开口，却一个个眼睛紧盯着梅花，站到了荧惑身后。
事实上，梅花与荧惑已经很久没有像此刻这般正面起冲突了。
自从荧惑成为星君之后，便总隐在众人身后，无需她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一大批追随者为她出头。
可如今，荧惑到底是换了一身躯壳，没了往昔的记忆，挑衅的手段比以往显得更直白了些。
故而在众人眼中，这般程度的冲突堪称破天荒头一遭。
他们都神色紧张。
已然见惯这种场面的梅花，视线轻飘飘一转，看向荧惑身旁的新月，冷笑出声：“你是耳背？还是眼拙？没看见是她先来招惹我的吗？”
梅花连荧惑的面子都不给，对她身后帮衬的小尾巴，自然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你说你们的星君尚在适应中？我看这不适应得挺好的吗？惯有你们五行宫的风格，捕风捉影的本事张口就来。”
五行宫的人，大多见识过梅花 “睚眦必报” 的脾性。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难以相信，她竟然毫无顾忌，一句话就骂了五行宫的所有人。
还让他们敬重有加的星君陷入这般难堪、下不来台的境地。
“谁说我们星君大人是捕风捉影！本来就是你当初玩忽职守……”十几个面色阴沉的人当中，一个愤懑的男声冲了出来。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沉默良久的荧惑快速截断：“够了。”
荧惑缓缓抬起头，面上重新堆砌起一个看似得体的笑容。“梅花上仙，抱歉。此事的确是我言语有失，后续我定会深入了解，希望你能忘却今日的不愉快。”
梅花站在对面，瞧着荧惑眼睛气得泛红，却仍强抑怒火，紧紧攥着拳头，挤出笑容。
不得不说，单论荧惑对体面的这份执着，还是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佩服”。
“让开。”梅花依旧没有回应这份虚假，撞开半围的人墙，径直离开。
她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梅花只希望经此一事，这个新的荧惑能清醒些，别再往她眼前凑。
——
荧惑星殿。
空旷的殿内，只有一道红色的身影直立着，“咯嘣、咯嘣、咯嘣”，清脆声响不时传开。
荧惑垂眸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仙籍册，眼神空洞，一下又一下啃咬着指甲。
随着金熔色的瞳孔收缩，她的脚下，悄无声息地蔓延出火焰。红色的火舌向周围延伸，试图扩张着自己的领地。
“咯嘣”，指甲划过牙齿的脆响刚落下，敲门声便同时响起。
“叩叩。”
门外传来新月的声音，“星君大人，您找属下有事？”
荧惑的动作陡然停住，几息后，转过身来开口道：“进来。”
新月推开门的刹那，火焰如退潮般顷刻间消退，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唯有空气中还残留着干燥的气味。
新月面色一滞，似有所感，看向那本素白的籍册副本。在翻开的一页纸上，“梅花上仙”四个字孤零零地落在上面。
荧惑注意到她的视线，浅笑道：“今日，我按流程粗略记录九重天上诸仙的情况，刚好看到梅花上仙这一宗。想起白日里和她有些误会，便多留意了一下。”
活落，她微微蹙眉，摆出困惑的表情，“只是奇怪，这册子里，除了名字，关于她的来历、族系、传承，竟一概没有记载，这是为何？”
被问及，新月心领神会，详细地解释起来：“并非没有记载，而是梅花上仙确实独支独脉，既无传承，也无族系。至于其他身世信息不详，可能是因为仙籍创立在后，故而没有详尽追溯她的过往。”
荧惑眼珠微微转转，葱白的手指在 “梅花” 两个字上敲了敲。“所以，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新月将要回答“是”，话到嘴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忙改口道：“倒是忘了，她还有个亲传弟子，名叫百里言卿。但因此人并非是九重天之人，所以并未记录在册。”
“没道理。”荧惑不禁喃喃自语。
从各方面来看，梅花势单力薄，与上任星君既无利益纠葛，从职权上看也毫无交集，那她们为何会积怨如此深？
新月瞧着荧惑沉默出神，思索了一下后，轻声问道：“星君，可是还在为今日上午的那件事烦心？”
荧惑回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新月想到今日自家星君对梅花和颜悦色，对方却不识好歹，心里直为荧惑抱屈，索性道出了心底话：“属下斗胆，想劝星君一句。梅花上仙在九重天只是挂着乐令的闲职，虽说仙籍比旁人长些，却无足轻重，实在不值得星君劳神挂念。”
“再者，您从前就不喜她，如今更是不必在意她。”
荧惑眼中的幽芒微微跳动，见新月言语坦诚，立即顺势问了下去。“可她提到的吕冰儿又是谁？吕冰儿当真和上任星君更代之事有所关联吗？”
听到荧惑提及吕冰儿，新月回答得很快，显然也十分关切她的下落。
“吕冰儿本是星殿里天赋最佳的星官，最受上任星君器重。只因上次私自替木眠星官应愿，去往了凡间的凤落山，听说在那里触犯了九重天的戒律，被急召回来后，就被神君禁足在偏殿之中。”
“至于她是否和星君更代有关，属下并不清楚。”梅花说的那些，新月也是头一回听闻。但她仔细回想太虚镜丢失的那一晚，确实有些蹊跷。
吕冰儿那夜似乎行踪不明。
正因如此，新月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只能含糊地继续说道：“北帝回归当日，神君便派人将她押走了，至今未归，至于其中缘由，目前尚不得而知。”
“如此听来，两件事情似乎并无关联。”荧惑嘴上虽这般应和着，心中的疑虑却丝毫未减。
只因她还记得梅花的眼睛，那眼神坦率得毫无杂质，绝不是说谎者会有的。
也是那个莫名熟悉的眼神，让荧惑忽然意识到。原来，每次看到梅花时，那种不由自主被吸引的感觉，并非源于兴趣，而是来自深埋在身体本能中的警觉。
梅花和上任星君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