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张风年内心隐隐不安,遂命人喊来斥候队长,指着远处道路两旁那一排排用稻草覆盖着的低矮沙袋,问道:“前面那些是什么?仔细探查过了吗?”
斥候队长心中一紧,那些地方他确实未曾探察,可此时若说实话,肯定得挨抽。对方手上那马鞭,挨上一鞭子可不好受。于是他脑筋急转,微微点头道:“报告长官,那些是当地人晒的稻草,用来造纸钱的。”
这斥候队长有个特长,视力极佳。方才顺着张风年所指的方向望去时,他大概看清了那些是稻草,心中不由回想起之前向人打探消息时得知的一条内容,说这一带的乡民多有用稻草揉制纸钱的营生,故而随口胡诌了这么一句。
张风年皱皱眉,心中的不安并未消解,但又不能确定不安感的来历,只能挥挥手让他退去。“你们先出发吧,路上警惕一些。”“是。长官。”斥候队长心下稍安,这关总算过去了。
粤军的斥候队接到的命令是前出大部队二百米,在前方开路。因离大部队距离不远,此时斥候队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摸鱼,快步小跑拉开与大部队的距离。此刻他们离保安团的防御圈大概有八百多米,步伐急促地往前赶,必须尽快达到与大部队距离二百米的位置。在快要靠近保安团埋伏圈时,有斥候要离队去探察那些低矮的稻草堆后面是否有埋伏,却被队长喝止。好容易在长官那里糊弄过去,你这是要揭我老底吗?于是这些斥候们暂时保住了小命,但也将粤军随后的大部队带进了失败的深渊。
斥候队很快穿过了包围圈,后续的粤军大部队已多半进了埋伏范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三秒钟之后,从那些低矮的稻草堆后面飞出数百颗手榴弹,朝粤军的兵痞们砸去。爆炸声此起彼伏,接着又是一轮爆炸声。
进了包围圈的兵痞们被炸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落在队伍后面的两三百粤军慌忙地开始四处寻找掩体。可仓促之间哪里有那么多掩体好找,于是乎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这些人乱成一锅粥。枪声很快响起,啪啪啪啪连绵不绝。
最先遭受手榴弹袭击的粤军非死即伤,即便张风年心中不安,一直暗中警惕,在听到哨声响起之时,立刻翻身下马,趴到地上,却奈何运气太差,一颗手榴弹恰好落在他脑袋旁爆炸,他的整颗脑袋都被炸烂,死得不能再死了。而陈国良的运气也不太好,被一块弹片割喉了,此刻正瞪大眼睛,仰望天空,一抽一抽的,显然是活不成了。
保安团的士兵们站在壕沟里,依托沙袋对着敌人射击。找到掩体的粤军士兵开始还击,然而往往还没打上几发子弹,就被保安团这边的精确射手击伤或击毙。那些没找到掩体的粤军士兵,要么趴在地上不敢乱动,要么撒丫子往来路上跑去。
粤军的斥候队前锋在听到哨声的时候就匆匆往路旁的树木后边躲避,可仍然被精确射手一拨干掉了一小半。剩下二十来号人开始小心探出脑袋观察敌人的所在位置,结果被预先埋伏在口袋阵底部的精确射手们一一点名。剩下的少数几人躲在射击死角不肯露头,直到战斗结束,最终选择投降。
有心算无心之下,这场战斗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以粤军的残存士兵投降结束。
战后统计战果,保安团当场击毙敌军四百六十七人(其中有一小半是因伤势太重,保安团士兵补枪的结果),击伤敌军三百六十六人。余者除个别逃跑成功,总计俘虏计五百零六人。
战后缴获各式步枪九百多支,各式子弹接近两万发。粤军有大半的兵力在两轮手榴弹的攻击下丧失了战斗力。至于从这群兵痞身上搜到的战利品零零总总加起来价值也不超过三千个大洋。
令人满意的是,保安团这边无一伤亡,连一个受轻伤的也没有。此次花费如此之低的代价,取得如此大胜,究其原因:一是保安团士兵们用手榴弹在战斗初始就瘫痪了敌人一大半的兵力;其次是粤军部队在仓促间找不到掩体,在与站在壕沟内,面前有沙袋作防御,头戴钢盔的保安团士兵们对射时,倒霉的肯定是他们;再有就是保安团这边弹药充足,给了对方足够的火力压制。
而粤军那边,虽说每人带了三十发子弹,结果战到最后仅有极少数人能把子弹打光。
最后就是粤军的这群兵痞多数是当初收编土匪、地痞流氓等各种势力而聚合在一起的,平时疏于训练,军纪废弛,在指挥官们第一时间被消灭之后,群龙无首,缺乏指挥,只能各自为战。
他们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谁也不肯轻易拼命,所以看到情况不对,马上投降了。
战斗结束后,保安团的士兵们士气高昂,他们迅速清理战场,将缴获的武器弹药妥善安置。而那些被俘的粤军兵痞们,则一个个垂头丧气,满脸的惶恐与不安。
闻讯赶来的黄兴渔看着这些俘虏,心中已有了打算。在要求那些被俘的粤军士兵们把路面修复之后,并给几位军官们做了详细的吩咐之后,黄兴渔回到商行给县里打了电话汇报战果。
当然,作战细节他也不说清楚,只说依照县里给的情报,保安团在敌人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用土炸药消灭了敌军大部分战斗力,才获得如此大胜,自身伤亡报了个二百多人。
黄兴渔也是深谙周冲的秉性,对县里的汇报也是不尽不实。因为作战时附近没有老百姓,在给保安团下了封口令之后,除了那些俘虏谁也不可能把真实战况外传。
至于这些战俘,还是留着给自家东主决定该怎么处置。此外,还要调查他们是否还有同伙潜伏在镇里,以免惹出乱子,因此,这些人还是先找地方关着,不饿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