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英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对着父亲撒了个谎,说道:
“爸,我……我真的不知道哥哥和管文丽他们俩要去绑架谢思愉的事情呀。”
说完这句话后,方志英像是生怕被父亲看出破绽似的,迅速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不敢再多看父亲一眼。
然而,坐在饭桌对面的方建立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女儿的这番说辞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声音低沉而带着怒气地说道:
“哼!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没用的东西!居然想到去干绑架这种蠢事,真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再多说也是无益,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抱怨道: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事情闹成这样。这下可好,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我怎么就生了你哥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啊?本来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们,可如今全都因为他给亲手毁掉了。
难道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缺德事,所以这辈子才会遭此报应吗?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一夜之间又打回了解放前!”
伴随着一句又一句痛心疾首的话语从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方建立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愈发不可收拾地激动起来。他的语气仿若沉重的铁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地上,每一句话都比前一句更重、更响;而他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庞,此刻却被深深的悲伤所笼罩,那悲伤之色犹如墨汁在宣纸上迅速蔓延开来,变得越来越浓重、越来越显眼。
“方志华啊,方志华!你说说看,你这辈子到底是啥命哟?我一直满心期待着,眼巴巴地盼望着,以为你能够成为咱们这方圆十里独一无二的大学生,从此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可谁能想到呢?你竟然仅仅因为区区两分的差距名落孙山!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呐!”
方建立越说越气愤,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还有啊,本来明明有个富家千金看上了你,只要你好好把握机会,咱们一家人就能跟着你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可你倒好,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去跟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农家女勾勾搭搭,甚至还胆大包天地合起伙来绑架那位富家小姐!你呀你,真是鬼迷心窍啦!”
说到这里,方建立把筷子狠狠拍在桌面,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爆开似的。
站在一旁的刘红梅眼见自己老公如此悲愤交加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她赶忙走上前去,拉住方建立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劝慰道:
“老方,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志华坐牢已成既定事实,就算你再伤心难过也无济于事啦。要我说啊,都怪谢思愉,如果她能出具谅解书,原谅志华犯下的过错,志华也就不用在大牢里面呆上个十年八年,最多是一两年时间。
可现在若是志华真的在监狱里坐上十年八年,待他出来的时候,恐怕早就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了。谢思愉真的很可恨!”
刘红梅话音刚落,只见她那张原本还算端庄秀丽的面庞瞬间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扭曲着!那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恨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灵防线,令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之中。
她死死地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恨死那个谢思愉了!要不是她,我的儿子怎么会坐牢?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就在此时,方建立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法院传票,声音沙哑而又绝望地说道:
“今天收到这个东西了,下个星期三就要开庭审判志华的案子……唉,我真是没脸去啊!”
这时,刘红梅把目光转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儿方志英,眼中满是哀求之色,继续说道:
“志英啊,妈知道平日里谢思愉对你还算不错。要不这样吧,你去求求她,看看能不能让她高抬贵手,原谅你哥哥这次犯下的大错。也许只要她肯松口,法官就能从轻发落你哥哥的……”
然而,面对母亲的这番请求,方志英却只是低垂头在吃饭,久久未曾言语。其实,她从未向父母提及过自己也曾为了哥哥的事,在省城就给谢思愉打过一个长途电话,试图求得谢思愉看在她曾经深深爱过自己的哥哥份上,谅解她哥哥。
可得到的却是谢思愉坚决而冷漠的回应——绝不原谅!所以此刻的方志英心里很清楚,即便自己再次出面求情,恐怕也无济于事。但看着母亲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直接拒绝,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实际上,方志英内心深处非常清楚,她和谢思愉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算不上融洽。想当初,谢思愉曾经极度宠溺方志英,对方志英可谓有求必应,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一切。无论是学费还是伙食费,统统由谢思愉一人承担。而这所有的偏爱并非源自谢思愉对方志英本人的深厚情感,而是因为谢思愉钟情于方志英的哥哥。
然而,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谢思愉突然像是如梦初醒一般,那份对方志英哥哥的炽热爱意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自此以后,谢思愉对待方志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不仅不再像从前那般关怀备至,甚至逐渐变得冷漠疏离起来,有时对方志英简直就是视若无睹、爱搭不理。
刘红梅看着女儿一直都低着头默默地吃饭,一声不吭,便轻轻地伸出手,推了推她的胳膊后说:“志英,你说话啊。叫你去求一下谢思愉,出具一份谅解书。”
过了好一会儿,方志英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有些黯淡无光。她放下手中的碗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终于开口说道:
“妈妈,现在谢思愉的态度实在是太坚决了。无论我们怎么劝说,她都不肯原谅哥哥。她的心就是想让哥哥去坐牢,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和怨恨,也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得到些许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