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我吧,愿为……】
在滂沱的大雨中,星听见那个被雨声掩盖的低语。
腿脚不知何时已被浸透,稍微一动便可以清楚感受到源自水的流动感。
雨越来越大了,那夹杂在雨声中的低语也变为了如同晚间的虫鸣一般的声响。
抬眼所见,是一片空荡荡的黑白——灰白色的天空,黑色的大地上被雨水填补上些许闪烁的白。
那是灰白色天空荡漾的倒影。
【来……】
星开始拔腿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她顶着黑色的雨,向着灰白的天际走去,隐约之间还能听见隆隆作响的雷声。
但看不到闪电,灰白的天空只有无边的水滴倾倒,只有宛如擂鼓心跳的闷响。
身体与浸没在水中的双脚都没有感受到一丝寒意,这样反常的点在此刻被人下意识忽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找到声音的主人。
星拖着脚步缓慢前行,在这片天地中化身为踽踽独行的旅人。她不知晓自己的目的地,也不知道道路在何方。
甚至走到现在,已经忘记了过去曾行走过的路。
自己要追寻什么?这个过程与结果真的重要吗?不知道,能确定的唯有一条路,那就是继续走。
她的心底有个期待,有个声音在说:向前去,找到它,那有别于此世的色彩。
不知前行了多久,星终于看到了不同样的风景横在自己的眼前——
那是一个占据了大半天空与视野的漆黑的圆形。
如果抛弃颜色去形容,那个巨大的夸张的圆形就像是离开脚下的星球,踏上宇宙时第一次回望故乡的太阳。
看到渺小的行星,看到炽烈的火球能够轻易吞噬那些星球。
那太阳让人动摇自我的存在。
因此眼前的是一轮漆黑的太阳,连接了天与地的冰冷的烈焰。
是黑洞吗?
似乎并不是。
不知道何时雨停下了,它停的是如此悄无生息,唯有挪动双脚时听到那水流波动时的声音才会意识到,此前的大雨并非幻觉。
…又或者,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当眼中唯余黑白二色的时候,要记得那本源的赤红……】
“……醒醒…醒…”
耳中的声音化为了两道,它们重叠在一起让星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醒醒——星!”
是流萤的声音。
星在这一刻瞪大双眼,下意识抬头望去,而后便看到自己连同所谓的大地一起倒悬,一同成为‘雨水’倾泻而下。
……
……
“你——!”
目睹了星被未知漆黑所包裹,被那古怪生物所袭击的场面的流萤一时说不出话。
在这样一个让人愤怒的场合里,她本应失去理智或者喊叫着做些什么的——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鸢尾花家系的艺者的话。
或者是愤怒,或者是悲伤……可是当下占据更多的居然是‘冷静’。
流萤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人,表面上的自己这个摆着一副愤怒的脸,升起到心脏都在狂跳。
然而脑子在此时却是如此冷静和清晰地分析着自身的状况:手上没有武器,自我战斗能力未知,不应该冲上去。
真是奇怪啊,自己不是一个危险的‘通缉犯’吗?还是说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艺者?
混乱在脑中交织,让她感到心悸。
但是此时不要想太多,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有且只有一件——
那就是把那个袭击了好心的陪同自己人的怪物给干掉!
血管中的血液似乎烧起来了一般,它们奔腾在全身,炽热的仿佛要将自己燃烧殆尽。
流萤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贯穿身心的愤怒,她觉得自己脸也火辣辣的,似乎被什么所侵蚀,身体也传来灼烧的感觉。
她想要去做些什么,她想要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流萤毫不犹豫地踏出脚步。
为了自己醒来后无措迷茫的人生,为了报答眼前的人——感谢她带着自己经历了一段短暂却格外快乐的时光。
一步,一步。
脑海中响起某种东西崩断的声音。
唯有那时,才觉得自己经历了渴望已久的人生。
纷杂的记忆纷至沓来。
手掌已经习惯性握住那尚未显形的事物,就等待着自己全身心的燃烧。
“火萤——”
“不要心急嘛,这位可爱的女士。”
自刁钻角度的袭击中断了她将要释放的愤怒。也因为这样的偷袭,那个怪物瞬间逃离了,流萤只好赶着去接自空中坠落的星。
“放心,她没事,我保证。”
流萤眯起双眼,借着一点光亮看清了来人,而后她震惊出声:
“你是之前的那个治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