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钟。
陈雨墨收回了飞剑。
但是她还不太相信乌图鲁的坦白自首,美目转而瞟向了神棍邹半仙:“嗳老邹头,他说的是真的?这家伙真把哈密多支走了,不跟蛮族奸徒是一路?”
在刚刚的坦白中,乌图鲁一直强调他是身不由己,巴彦七人的中途反悔他事先全不知情。
为以示清白,乌图鲁还让老邹头作证,先前的追逐他非常划水,出工不出力,还想出各种点子拖延时间,不然哈密多早把邹家爷孙逮住了。
“假的!”
老邹头没好气道。
不过看得出来,此人言不由衷,现在说的是反话。
反话不至于。
王浩反而认为,是这位隐世前辈不忿陈雨墨的不尊老态度,懒得搭理她。相比之下,自己的态度就恭敬得多,对方已经心生好感,王浩这般想着。
“既然大家误会解除了,就尽早离开此地……”
这建议刚说完。
陈雨墨望了望天色,柳眉下的美目泛起犹豫。
“马上天黑了,南疆夜行可不安全,要不休息一晚再说。”
乌图鲁赶紧搭话:“说得对,南疆我不大熟,可也听长辈说,不宜夜间穿梭林地,会有大恐怖发生。”
说此话时,他还讨好地望向陈雨墨,因为他还惦记着筑基丹。那位梁道友没了不打紧,这位肯定也有路子拿到,要是他知道梁然只是一具逼真的人形傀儡,筑基丹其实出自这位之手,肯定巴结得更加勤快。
“焕之哥,你不用理会爷爷的胡话,他经常骗人的。”小环在旁帮腔,显然聪明伶俐的她知道,王浩着急离开这里,是受了爷爷的蛊惑。
经三人这么一劝。
王浩都觉得可能自己谨慎过头了,权衡少许后,就同意在山洞留宿。毕竟邹家爷孙也在一起,真有危险了,‘老前辈’还能坐视不理?
眼角余光瞥向老邹头。
此时的对方神态自若,对众人的谈话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揉着孙女的后脑勺,眼中满是宠溺。
王浩稍稍心安。
说来话长。
转眼间。
夜色降临。
当夜幕如同厚重的黑布缓缓降下,整个世界仿佛被笼罩了神秘的面纱。此时的南疆密林,更是显得格外静谧格外深邃,没有一丝风的吹拂,就连树叶也像被施了定身咒,静静地垂挂着。
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犹如银白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偶尔有一两只夜莺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鸣叫,但很快又恢复了宁静,仿佛这些声音只是这片密林梦境中的一个小插曲。
然而。
静谧并未持久。
入夜仅过了两三炷香,遥遥远处响起了一声声高亢的嘶吼。
这听起来像野牛的吼声中,充斥着滔天愤怒,充斥着心疼悔恨,亦充斥着撕心裂肺,连本来的声调都改变了。
王浩豁然睁眼。
这牛吼声他并不陌生,因为此前听到过,虽然没了焦急和呼唤,但身为修仙者辨认起来不难。
夔足兽!
还是那成年夔足兽!
紧随其后,在茂密的南疆密林中,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树木断折动静,并伴有沉重的砰砰踩踏声。
“什么动静?”
陈雨墨长身而起。
侧耳略作倾听,她的俏脸为之一变,“好像是……夔足兽!不是先前的那只!”
在场众人中,唯有她和王浩远远见过夔足兽的模样,也听过此兽的声音,所以说罢,陈雨墨便看向了王浩,想从对方的口中得到认同。
王浩正色点头。
成兽这般的嘶吼,难道找到了小夔足兽?
此兽气势汹汹,不会是想替幼兽幼崽报复吧,巴彦那拨蛮修该头疼了,凶兽一旦发起疯来,寻常炼气期定然吃不消。
这是他的猜测。
“完喽完喽,好像大家伙朝这边来了,打了小的来大的,造孽啊。小环,赶紧跟爷爷走,离这个家伙远一点儿。”老邹头朝王浩一指,接着拽起孙女的纤细手腕,不由分说地,就往洞外颠颠儿跑。
乌图鲁愣了愣,赶紧跳起跟上。
这三人组路过王浩身旁,在前的老邹头瞥了一眼陈雨墨,接着嘴唇翕动数下,便不顾及两人的反应,一头冲出了山洞,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中。
由始至终。
动作非常麻利。
仿佛这般的操作,他们不是第一次做。
目睹此景,王浩的脑中灵犀一闪,记起了之前邹半仙的算卦场面,一些想不通的都瞬间串联起来。为了验证,他立马侧身看向陈雨墨:“陈师姐,他刚说了什么?”
“他说……不想死离你远点儿。”
陈雨墨狐疑答道。
“……”
王浩无语。
还真让他猜到了。
夔足兽就是他的‘血光之灾’?邹半仙有没有搞错,他又没搞过幼兽,夔足兽成兽怎可能找过来报仇?
越是这样。
王越觉得好奇。
况且。
他的双脚长在自个儿腿上,只要不傻傻停留此地,邹半仙的批语‘血光之灾’不就失去了应验的根基?
于是。
王浩下定决心。
“陈师姐,我们分开躲躲,我倒要瞧一瞧邹半仙的话准不准。”
“老十你这是?”
“邹半仙给我算过一卦……”
王浩三言两语,把登山前求卦的名场面复述一遍,随后坚决‘撵走’了陈雨墨,独自往偏南的葬凤潭掠去。
幼年夔足兽是筑基期,成年夔足兽的修为只高不低,说不定达到了结丹期,甚至是不可仰望的元婴期,也就是修仙者通常所说的‘妖王境界’。在这种实力压制下,逃跑比快肯定不现实。
比快……
还不如比临场反应。
所以,王浩打算去葬凤潭躲一躲,也观察夔足兽是不是冲他来的。此外,陈雨墨曾经提过,在葬凤潭潭底有未知的通道,大不了就借着潭水通道,来谋取一线生路。两头下注总没错,也不至于一把梭哈。
在奔掠途中,王浩将神识尽数外放,然而老邹头三人踪影全无,这让他熄了求‘老前辈’庇佑的小心思。
“早知道这样……就该刚才盯紧了邹半仙!”王浩心生悔意,究其原因,还是他并不笃信对方的算命把戏。
哞哞!
怒吼声更近了!
甚至远远地。
王浩看到了一大团不停蹦跳、仿佛遮天蔽日乌云的庞大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