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从小养起,不知心性品行,不如直接过继可靠的。”
容棠说完自己家事,顺理成章就过渡到宣宁帝的好消息上,“陛下收到了什么好消息这么高兴?想是于国计民生相关。”
宣宁帝大笑,“你没来上朝,所以还没听说。今天谢家献上来一种新作物,极早熟的,眼下就该收获。收了这一季还能再种一季高粱菽豆,同一块地,一年能收两季粮食,可不是大好消息吗!”
他搓着手,让人把新作物搬进来给容棠看。
正当容棠猜测是什么作物时,几个太监搬过来几个盛满土的木盒子,每个木盒子里有一大丛麦子。此时麦子接近成熟,青中泛黄,黄中带青,确实是活着的。
容棠眨了眨眼。
宣宁帝豪迈的问,“建安伯,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麦子。”
宣宁帝:“……”
“你认得?”
“陛下,麦子很难认吗?咱们平日里虽然吃面粉不多,也还是有的呀!”
宣宁帝于是确定容棠说的不是同一种,呵呵笑道:“你说的是春秋麦,一年只一熟,这是夏麦,春天种下去,夏天就熟了,多收一季呢!”
容棠越听越不对劲,后世对粮食种子的科技那么成熟了,麦子也只有一年一季,这是谁这么牛逼,发现了两三个月就能收获的麦子。
“陛下,你说这麦子是谢家献上来的,能说仔细一点吗?这麦子在哪里发现的?是野生的还是有人种的?如果有人种,那农人可一起来京了?”
宣宁帝敲着脑袋,“大伴,朕不记得是哪了,你和建安伯说说。”
何大伴说了一个地址,末了道:“听说那处前年人都逃难去了,没有人烟,谢禀之分到那处安置发配人口,就发现了这片野生麦子地。他说这麦子出了正月就能播种,出苗就疯长,三月底开花,四月里出穗。眼看着离成熟期不远,他就让人带土挖了一片献给朝廷,此乃祥瑞啊!”
容棠心里冰凉一片。
“他说是野生的,无主的?”
何大伴道:“是的呢,奏折里是这么写的,谢太傅献上来时言之凿凿。”
帮忙抬木盒子进来的人就有李德全,他听了这个地名后抓了抓头皮,“这地名好熟啊!”
容棠道:“李公公,你掐两穗子揉开看看,认不认识?”
李德全捡黄透的揉了两穗,看着手心里几十粒麦子,忽然跳起来,“这是我种的麦子呀,姥姥的,抢我的功劳。”
还记得去年九月,他们离开那处时,上百人开了七八亩荒地,还是他亲自撒下的麦种,建安伯说,这说不定是能过冬的作物。
何大伴上去捂他的嘴,“你这张破嘴能不能闭上,陛下都不高兴了。”
宣宁帝果然寒了脸,“李德全,你说的是真的?”
李德全扑通跪地,“陛下,奴婢不敢撒谎,年前带来的监军日志,里面记载了这件事,时间,地名,参与人数,交给了谁照看。当时建安伯不确定能不能成,后面报功就没提,但是日志还在奴婢屋子里。”
宣宁帝沉着脸让他去取,这件事出现了反转,一时之间他不知道相信谁,但是以他对容棠的了解,但凡他说出口,必是事实。
“建安伯,这事你怎么说?”
容棠面色冷沉,“陛下,当时我们种好麦子,是交给一个猎户照看的,他家离麦田并不远,如果谢家说麦田无主,臣怕……”
田地的主人被灭口了。
宣宁帝异常严肃,“兹事体大,你有什么切实证据?”
容棠微微皱眉,“陛下,臣对没有把握的事一向不愿意提前爆出来。其实想要验证也很容易,明年开春让谢家种一片春麦,看什么时候收获。今冬臣也种一片,能不能过冬一目了然。还有一桩,麦子种就是从崔家粮铺借的,虽然不多,他们家的掌柜应该能证明。野生的粮食只会出现在人迹罕至之处,那一大片却是在村子附近,陛下只需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了。”
话说成这样,宣宁帝已经是信了八分,不禁丧气,“是朕太过想当然了,原来这世上不可能有一年双收的庄稼。”
容棠惊讶道:“怎么没有呢?陛下,这麦子既然能在地里过冬,来年五月收获,并不耽误再种一季高粱或豆类。等收了高粱再种冬麦,时间刚刚好。”
宣宁帝心里一振,“你说的也没错。”
此时李德全捧着监军日志过来,翻到了那一页,果然时间地点对的上。
容棠深施一礼,“陛下,如不相信,臣可以画一张图纸,请陛下循图去查。凡存在过必留痕迹,那猎户帮忙照看麦田一个冬天,想来对麦子习性熟悉了,望陛下垂恩。”
宣宁帝闭了一下眼,垂个屁的恩,以他对谢家尿性的了解,那人应该是被灭口了。
容棠画好图纸,附近的参照物,麦田位置,村子位置,仿佛就在眼前,看到这么明了的证据链,宣宁帝还有什么不信的?
谢家!!!
容棠又道:“陛下如果派人去调查,臣推荐一个人,是郑丞相的嫡次子郑久安。他在江南都城曾任大理寺少卿,擅长查案。”
宣宁帝只肖一想,就知道派郑久安去查谢禀之有什么好处。四姓氏族相互成就也相互拉踩,只要将从前属于谢家的部分朝中势力向郑家倾斜一些,郑家就会不遗余力的把谢家压下去。
他看了容棠一眼,“最近郑长治活动的有点频繁,郑丞相的两个嫡子都太优秀了,不,他的三儿子也不错,未来很有可能都入朝为官。你可有想过……”
这就是容棠在朝堂上身份尴尬的一点。
他身有双爵,手下有三千新军,明面上也很受宠,但却没有实质官职,所以偶尔上朝,六部的事他也插不上嘴,越权。
去年这时候刚来的时候,还说等他满了十六岁就进军营历练,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不到十五就凭本事组建了属于自己的新军,当初的圣旨,他已经提前做到了。
这孩子有能力,有魄力,可以做自己手上最利的一把刀,那么,也是时候让他挑个担子了。
“建安伯,你有十六了吧?”
容棠呆了一下,“陛下,要到十月里。”
“眼下你也守满一年孝了,朕打算颁个夺情旨,让你结束提前结束孝期,进六部任职。你考虑一下,你要进哪个部门。”
所谓夺情,其实是皇帝给能臣的恩旨。有太多能力不出众的官员丁忧之后守满三年孝,官场上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说起来容棠守的孝本就不严谨,他还在热孝期就带人渡江南下,立了大功,这孝守或者不守,根本没人当一回事了。
容棠想了一会,说了一个宣宁帝怎么也想不到的部门。
“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