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轩辕墨在,晏九黎坐月子期间,朝堂上一切照旧。
大臣们把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晏九黎的月子坐得也不无聊,每天有人陪着哄着,女儿有人照顾着,连待在寝宫看奏折,都有人怕她伤了眼睛,而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过得相对还算充实。
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随着气候从暖春进入初夏,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
宫女们换上了轻薄的宫装。
西陵使臣来访的行程宣布结束。
在使臣们再三催促之下,轩辕墨定于五月初八离开齐国,打道回西陵。
鉴于两国如今的关系,作为得利一方的齐国新帝不好太过失礼,一早上准备了践行宴,亲自率文武百官把西陵使臣们送到皇城外。
浩浩荡荡的队伍蜿蜒而行。
抵达城门外,轩辕墨有些不舍地看着晏九黎,轻叹:“记着我们的约定,明年这个时候,我携重礼再次来访。”
晏九黎扬了扬嘴角,不发一语。
齐国文武百官客气地表态:“两国既是同盟国,又是姻亲国,齐国随时欢迎摄政王的到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轩辕墨看向晏九黎,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不舍。
然而晏九黎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跟娘们似的黏黏糊糊,两国大臣都看着呢,有点摄政王的威严行不行?
轩辕墨失笑,握着缰绳,调转马头:“驾!”
文弱的使臣们登上马车,习武的使臣翻身上马,一踢马腹,跟上摄政王而去。
浩浩荡荡的护卫走在左右两侧,渐渐加快速度。
晏九黎端坐在马背上,遥望着西陵队伍渐行渐远,素来淡漠平静的眼底,划过一抹细不可查的情绪波动,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发现。
左右两侧三位王爷和大臣们不发一语地候着,谁都没有说话,不知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太阳渐渐升起。
夏季的阳光照在脸上,刺眼而灼热。
晏九黎握着缰绳调头,驱马进城。
长街两侧金吾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清出了一条安静而御道,沿街的百姓低头跪在御道两旁,无声叩拜着这位刚登基不久的齐国新帝,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陛下。
御驾回宫,晏九黎在崇明殿更衣换装,着一袭龙袍上殿。
这是满月之后,第一次上朝议事。
众多宫女簇拥之下,晏九黎一步步走上大殿,在群臣一声声“吾皇万岁万万岁”中,缓缓走到龙椅前坐下。
一双冷静威严的眸子环顾大殿。
文臣之列以裴丞相为首,武将之列以凌王为首。
满朝文武皆在脚下。
晏九黎目光微转,看着龙椅负手上的黄金雕纹,眼底浮现一抹君临天下的孤傲冷肃之气。
从此江山我为尊,天下再无人可以跟她抗衡。
曾经的屈辱和隐忍,不过是她通往登天路必须承受的考验,荆棘之路难行,但前方是一片阳光大道。
熬过去就是一片坦途。
以后只要往前看,过往不必追忆。
余生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浪费在无病呻吟之中。
晏九黎轻轻闭眼,随即转头看向殿上,平静而又威严地开口:“众卿平身。”
众臣齐声叩首:“谢皇上!”
庆宝走出一步,甩着佛尘,高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属于晏九黎的帝王生涯,由此开始。
……
五月初十,晏九黎在崇明殿召见凌王,并将虎符还给他:“齐国没有比凌王更适合掌兵权的武将,你的军队你自己管,朕不会收回。”
凌王闻言诧异,看着庆宝送还给他的虎符。
沉默良久,他抬头看向晏九黎:“你不担心我造反?”
晏九黎淡笑:“你想壮大齐国的想法跟我一样,没什么不放心的。倘若日后你真的生出了野心,并且想付诸于行动,朕也不会坐以待毙,就看鹿死谁手呗。”
她自己就是篡位登基,没什么可藏着噎着的,也不担心有人觊觎皇位。
只要凌王真能做到,她不介意让贤。
然而她越是如此,凌王反而越没有理由造反,
一个不猜忌、不防备、不刚愎自用的皇帝,他连造反都找不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凌王眉头微皱:“你刚生下的小公主,她的父亲是西陵摄政王。”
晏九黎靠坐在柔软的靠垫上,声音淡漠:“没错,有西陵帮助,齐国想要强大指日可待,不过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
她抬眸看着凌王:“你大可以放心,西陵永远也不可能掌控齐国,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对齐国指手画脚。”
凌王听到这番话,敛眸沉默一瞬,躬身行礼:“臣明白了。臣告退。”
晏九黎没说话,任由他离开。
她跟凌王没什么感情可言。
但她知道他的为人,知道他跟晏玄景和贤王不一样。
他们都是为了齐国着想,心里都装着齐国社稷。
而且凌王是个聪明人,知道造反根本不可能成功,甚至会给齐国带来灭顶之灾。
他有王妃,有孩子,有牵挂,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做出错误的决定。
然而对凌王宽容,不意味着她对其他人也会如此宽容。
五月底,晏九黎命人搜集了贤王多年来的罪状,从当年出钱供顾云安科举舞弊,意图收拢顾家人脉,到他跟地方官员暗中勾结,霸占地方百姓的良田,甚至连去年跟西陵淮南王暗中来往的罪证都在其列。
晏九黎下旨:“剥去贤王亲王爵位,圈禁王府,终生不赦。”
“晏九黎,你公报私仇!”贤王厉声怒道,“你自己勾结西陵摄政王,甚至生下西陵孽种,要说通敌,你才是第一个应该被问罪之人!晏九黎——”
“犯上不敬,先拖出去杖打三十。”晏九黎冷冷开口,“打完之后,再圈禁王府。”
“遵旨。”
这一年多来一直不停蹦跶的贤王,终于如愿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要处置贤王,就不仅处置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党羽。
朝中无可避免地进行了一番清理,腾出不少位子,同时提拔了沉寂多年没有机会得到重用的十几位官员。
朝中气象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