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行至身旁,千面郎君不经意间抬眸,与车内几位丫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那几个丫头眼神里戏谑意味十足,就连一向沉稳的邢蔓,此刻也不禁抿着嘴偷笑,嘴角的弧度藏着难以言说的笑意。千面郎君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平日里镇定自若的他,此刻眼神开始闪躲,像是被看穿了心底最隐秘的心事。他微微别过头,言不由衷道:“你们可别瞎想,我就是想去沧州开几家分店,跟这‘男人婆’可没啥关系。”话语虽故作强硬,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邢蔓瞧他嘴硬,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火上浇油:“既然你对我们紫瑾没意思,那到了沧州,本小姐可得赶紧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这沧州城内青年才俊众多,定能为紫瑾觅得良配。”
“不行……”千面郎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顿时涨红了脸。
这一幕,逗得马车内几位姑娘笑得前俯后仰。紫瑾更是羞红了脸,轻夹马腹,骑着马一溜烟跑开了。千面君则被晾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脸窘迫,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安定侯府内,安定侯夫妻坐在房内,心头莫名涌起一股不安。甄氏手指微微颤抖,拿起桌上那封未拆的信件,递给邢锋。邢锋深吸一口气,拆开信封,娟秀字迹映入眼帘:“父亲,母亲大人亲启……
两人逐字逐句看完信笺,甄氏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孩子啊,她怎么能一个人扛下这么多?怪不得之前看她胃口不好,原来……”
邢锋则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手中信件被攥得皱巴巴。他咬牙切齿道:“本侯这就去找那个兔崽子算账!竟敢这般欺负蔓儿!”
甄氏见状,赶忙一把拉住他,哽咽着劝阻:“老爷,你可千万别冲动!你要是去找太子闹,这事儿不得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啊!”她顿了顿,平复了下情绪,继续道,“蔓儿之所以离开京城,就是想瞒着这件事,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不想再和皇家有牵扯。你要是冲动行事,不光蔓儿名声全毁,咱们侯府的声誉也得跟着完蛋。”
邢锋听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只听“砰”的一声,指关节瞬间淤青一片。可他仿若未觉疼痛,冷哼一声:“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臭小子欺负咱们女儿,啥都不做?”
甄氏抬手擦干眼泪,语气里既有气愤又有无奈:“咱们能怎么反抗?这天下都是皇家的,他可是太子啊!反抗又有啥用,最后说不定还得把蔓儿送进宫里。一入宫门深似海,我怎么舍得让蔓儿去受那种苦。”
“都怪我,咱们当初就该拦住她,不让她和太子来往。”邢锋满脸懊悔,不住地捶胸顿足,声音里满是自责。。
……
良久,邢锋压下心中怒气,缓缓坐下。他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无奈,望向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随即口中便是长叹短息声传出。
自轩辕帝册立太子后,身体每况愈下,只能长期在养心殿调养。尽管太医院全力施治,珍贵药材不断入药,可他的病情却毫无起色。望着窗外渐渐凋零的花木,轩辕帝心中满是忧虑,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经过深思熟虑,毅然决定将所有国事托付给太子。
太子轩辕璟泫自此肩负起了沉重的责任,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匆匆洗漱后便一头扎进繁杂的政务之中。御书房内,堆积如山的奏折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
与此同时,筹备宫宴的任务也落在了他的肩上。在这忙碌的日子里,轩辕璟泫片刻也不得歇息。以至于邢蔓悄然离开已有数日,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在巍峨的宫城之中,轩辕璟泫正于御书房内被如山的政务所困。明黄的烛光在案几上摇曳,将他紧锁的眉头与疲惫的面容映照得愈发清晰。
他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不停挥动,在这寂静的房间内发出沙沙的声响,显得尤为突兀。
此言一出,轩辕璟泫手指猛地一顿,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因用力过猛,手中朱笔竟从中断裂,笔尖的墨汁溅落在奏折上,洇染出一片墨痕,如同他此刻凌乱的心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满是错愕,随之而来眼眸中的怒火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瞬间翻涌。
随即,便是周身的寒气萦绕,仿佛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结。他猛地旋地起身,动作之快,带得案几上的奏折簌簌作响。他怒目圆睁,大声怒道:“孤要你们何用,为何到此时来报?”
飞褐满心愧疚与惶恐,头几乎要低到了地上,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声音发涩,带着深深的自责说道:“殿下恕罪,是我们办事不力,竟被紫瑾那丫头骗得团团转。”他顿了顿,努力平复着呼吸,继续回禀,“当日,邢小姐带着丫头出门,按例,我们的人立刻就要跟上。可谁能想到,紫瑾突然出现,硬是将我们拦住了。”
飞褐抬起头,眼中满是懊恼,“她言之凿凿,称小姐不过是去城外的菩提寺上香,就去两日便回。还说我们这些背着人命的人踏入佛门净地,定会触怒佛祖。我们瞧着小姐确实没带任何行李,便轻信了她的话,没起丝毫疑心。”
“到了次日晌午,眼见着小姐还未归来,我们才惊觉事情不对劲,赶忙前往菩提寺查看。结果寺里的僧人却说,压根就没见到安定侯府的香客。”飞褐的声音愈发急促,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我们这才知道上了当,可彼时已耽误了许多时间。今日一大早,我们便瞧见安定侯府有好几辆马车,装载着不少生活用品陆续驶出城外。我们不敢有半分耽搁,一路小心翼翼地跟随查探,确认情况后,邢小姐似乎是离开了京都,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向殿下禀报,……”
寂静的屋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良久,轩辕璟泫原本紧绷得如同弓弦一般的身子,微微松懈了些许,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冰冷刺骨。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喃喃道:“她去了何处?”
“不知……”飞褐话一出口,抬眼瞥见太子那愈发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吓得浑身猛地一颤,忙不迭地补充道:“不过,殿下放心!属下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在四处查探了,定会尽快寻到邢小姐去往何处。”他低垂着脑袋,声音越说越小,满心都是对自己失职的惶恐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