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洪武门前,寂静无比!
刚才心中还满是欢喜的徐弘基等人都懵了!
好消息是皇帝的确没杀他们的族人。
而坏消息是皇帝要把他们的族人流放到台湾去,专门干苦力活,直到累死为止!
“朱由简!你不是人!”
“要杀要剐,你直接给个痛快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折辱我等的族人!”
李德隆勃然大怒。
耻辱!
堂堂士大夫家族子弟,竟然像那些辽东战犯一样当苦役!
恐怕不出三年。
他们的族人就会在台湾活生生地累死吧!
众人皆面露愤恨之色。
果然。
朱家的皇帝,都是黑心肠的!
“你看,你们又急!”
“朕又没说把你们所有的族人都送去干苦力活!你们这么激动干嘛!”
朱由简伸手虚按,示意众人别急。
“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你们的族人当中,还是有一些人很有能力的!因此朕没有杀他们,而是让他们为朕所用!”
闻言。
徐弘基等人顿时愣住了。
然后一股难以言明的欣喜感就涌上了众人的心头!
只要那些被挑中的族人能够把差事给办好了,说不定有一天会免除身上的罪责!
那样的话。
他们的家族,就有机会复兴了!
“臣拜谢陛下!”
徐弘基难掩激动。
魏国公一脉还没有绝种!他即便是到了地府,见到中山王徐达也可以交代了!
在拜谢之后。
徐弘基就仿佛顿悟了一般,彻底看开了。
他微微闭眼,然后静静地朝着行刑台上走去,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
其余众人也大多都是这样。
家族还没有绝种,就还有一线机会能够重新崛起!
朱由简目送众人走上行刑台,然后猛地一拍手掌,语气有些歉意地说道:
“朕忘了告诉你们了!”
“朕确实没有杀他们,也确实要把他们留下来使唤!”
“但是。”
“你们觉得朕可能做放虎归山,让他们有朝一日除去罪名,然后凭借着人脉再度崛起,使你们的家族秽土转生,为祸江南吗?!”
“不不不……”
“朕从来不干这种后患无穷的事情!”
朱由简语气轻松,眼神却十分锐利,将众人的心思刺探得一览无余。
给后来人挖坑这件事,他朱由简不会做的!
“朕把他们都阉了……!”
“啊?!”
已经把脑袋低下去随时准备死亡的众人猛然抬头,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阉了?
皇帝把他们剩下的族人给阉了?!
没了蛋蛋。
家族还传承个屁呀!
这尼马不就跟给猪做绝育手术一模一样吗?!
既要他们给朝廷干活,又不能让他们延续家族!这下子直接把后患扼杀在摇篮当中了!
“朱由简!”
“你…你!你丧尽天良!”
徐弘基气的身躯颤抖。
就仿佛下雨天被雷劈了一样,身子抖若筛糠!
只不过这一次。
朱由简并没有再跟这些人废话了。
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不远处的高文采立刻会意,招呼一声,锦衣卫随之登上行刑台!
“时辰已到!”
“行刑!”
一片谩骂声中。
锦衣卫拔出绣春刀!
然后齐齐挥舞,朝着徐弘基等人的脖颈砍去!
“噗呲!”
尸首分离!
鲜血飞溅!
脑袋砰砰砰地掉落。
而殷红的鲜血,则顺着木制行刑台的缝隙,滴答滴答地落在青石板地面上!
血腥气弥漫开来……
大明崇祯二年,三月初九。
历时将近两个月的江南大乱彻底被平息!谋乱的贼首们,在洪武门下被尽数斩杀!
一个不留!
大明魏国公一脉,彻底绝嗣!
……
是夜。
南京,乾清宫。
“陛下。”
“白莲教之乱和倭乱已经被平平定了,臣也在率军征讨的过程中,尽力铲除地方上的白莲教据点!”
“但臣认为这么做还是不够的!”
“白莲教或许短时间内不会在江南地区继续造反了,可他们或许还会在山东,在河南,在湖广、四川继续搅动风云!”
孙传庭语速极快,显然有些焦躁。
“所以你的意思是……”
“臣认为白莲教之所以能够掀起叛乱,一方面的原因是天灾人祸,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佛教在民间具有极大的号召力!”
佛教!
严格意义上来说。
白莲教、弥勒教等,就是佛教的分支!
而事实证明。
白莲教和弥勒教之所以能够在民间大行其道,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套着一层佛教的外皮!
“不只是白莲教。”
“其实佛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朱由简冷哼一声。
佛爷们平日里不缴纳赋税,对朝廷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要是他们安分点整天念经也就算了。
可据朱由简所知,大明全国大部分的佛寺,都经营着放利钱的生意。
也就是高利贷的生意!
百姓们遇到灾荒年头,为了度过天灾往往要向佛爷们借钱。
可操蛋的是高利贷利率极高!
一年下来,天灾是度过了,可百姓们用来抵押的田地,也被佛爷们给收走了!
一处佛寺名下的田地。
甚至都不少于一个传承上百年的大家族了!
“土地…高利贷…白莲教……”
朱由简喃喃自语。
“高文采。”
“去应天府给朕找几个佃农过来!”
“记住和善一点,别吓着人家!”
高文采领命离去,朱由简于是和孙传庭继续商议着战后事宜。
一个时辰后。
高文采返回,随行带来了三个佃农。
“叩见万岁大老爷!”
“俺给皇帝爷下跪了!皇帝爷好!”
……
乱七八糟的称呼,在灯火通明的乾清宫内响起。
佃农。
这群人是大明朝除了奴隶之外的最底层了。
一辈子连个县令都不曾见过,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皇帝。
朱由简叹了口气。
酝酿一会后,轻声问道:
“朕问你们几个问题,答出来之后,朕让他给你们一人买十斤猪肉,五十斤大米!再每人赏些钱财!”
闻言。
三名佃农双眼顿时雪亮!
“你们跟佛寺里的佛爷们打交道吗?!”
“打!”
“俺爹就是给佛爷们超度了去的!”
朱由简一愣。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佃农口里说的超度不是什么超度亡魂的意思,而恐怕是……
“你爹是被佛爷们打死的?!”
佃农摊手道:
“万岁大老爷说得对。”
“俺爹当年借了佛爷们的钱,还不上了,家里边又没有个女儿啥的,只好拿命抵给佛爷们了……”
“俺乡里楚老爷家里要建库房,可地基又打不下去。”
佛爷们说是有妖邪作乱。
“没办法。”
“就将俺爹填进去当了生桩,然后佛爷们再一起念经,地基就打下去了。”
“楚老爷高兴,还……”
佃农还在诉说,可朱由简已经听不见了。
他脑中隆隆作响。
一股难以言明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搅碎!
打生桩!
拿活人打生桩!
这跟拿人献祭,有什么区别?!
不对。
这就是献祭!
“原来。”
“佛爷们的金身里边,装着的是我大明朝百姓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