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真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厌烦。
“我交男朋友不行吗?”
陆小雪敷衍。
“你自己说的,你不交男朋友!”
阮梦玲歪起脑袋,盯着陆小雪表情淡淡的脸,再看看叶君泽清冷孤傲的面容,她神情挑衅,语气是浓浓的嘲讽。
“你说不交就不交?你说了算吗?”
“是你自己说的,你不交男朋友!”
“我怎么不记得?”
“呵!自己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你还能记得什么呀?”
阮梦玲扬高了声音,昂起下巴,消瘦的脸扭曲成鄙夷的线条,镜片后的眼睛阴沉沉的,眼底闪过不正常的眸光。
在制衣厂上班的时候,阮梦玲还没有扭曲的这么严重,怎么几年不见,她变得这么疯了?原本就消瘦的脸只剩下扭曲的线条,连点肉都没有了,看上去更刻薄了。
不!
刻薄只是从前的阮梦玲,现在……
陆小雪打量了一下阮梦玲的脸。
那张脸,早已不似几年前的刻薄,皮包骨的面容,尖锐的下巴,这张脸,只能用阴森来形容了,还真像童话里住在森林深处的老巫婆。
“你说我说了我就说了?”陆小雪道。
“就是你说的,你还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呢!”阮梦玲挑眉瞪着她。
“这话貌似是你说的吧?”陆小雪道。
“赖上了?”阮梦玲的表情更加夸张,她高高挑眉,用力瞪眼,呲牙咧嘴地尖声说,“你可真会赖呀!你是实在找不着人赖了吧?”
“呵!”
陆小雪懒得理她,拉着叶君泽的手,就要从阮梦玲身边走过。
“哎!跑什么?”
阮梦玲“嗖”地一下子蹿上来,瘦弱的小身板挺身拦在比她高出9公分的陆小雪跟前,她昂起尖锐的下巴,挑起眉毛俯瞰着陆小雪。
叶君泽的面容渐渐沉下来,看向挡路的阮梦玲,眸光变得清寒,眼底闪过厌恶的神色。
这个女人,脑子有病吗?
“你不就是对男人不屑一顾吗?”
阮梦玲高昂着下巴,用鼻孔睨着陆小雪,挤眉弄眼地挑衅道:
“有人拿着玫瑰花向你表白,你还把人家骂了一顿,说你不交男朋友,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仙女下凡,不把凡夫俗子放在眼里呢!怎么,说出去的话都被你吃进肚子里了?在他面前装什么白莲花呀?”
“你说的都对。”
陆小雪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叶君泽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小手在他宽大的掌中轻轻摆弄着,一会儿捏捏他的手指,一会儿摩挲他的手背,能够感觉到陆小雪有些不耐烦了,似乎不想跟眼前这个女人废话。
“呵!你承认了呀!”
陆小雪忍住了想在那张脸上扇一巴掌的冲动,嘲弄地瞅着她,而阮梦玲得偿所愿,笑得一脸得意,幸灾乐祸地说:
“说什么不交男朋友,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男人不就是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吗?”
虽然陆小雪承认了,但骤然被打断,阮梦玲还是心口一滞,有些堵得慌,她的语气更加刻薄,尖声说:
“还说什么男人都很现实,弱肉强食怎么怎么滴……”
“男人不就是很现实吗?”陆小雪挑眉,“难道你不现实啊?”
又一次被打断,阮梦玲气得心口闷疼,她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齿的尖声说:
“还说什么男人都是拿来利用的……”
“男人不就是拿来利用的吗?”
这些话,都是阮梦玲从前对着陆小雪说的,是刚认识的时候,阮梦玲敞开心扉的真心话。
陆小雪没有反驳,只是觉得没必要纠正别人的观点。
仅此而已。
阮梦玲还说,自己以前的男朋友多么渣,多么坏,她付出了那么多,却被渣男伤害,还有一系列怎么惩治渣男的言论。
自己说的话,却反咬一口推到陆小雪的头上。
这个女人简直太可笑了。
“在你眼里,男人都是拿来利用的?”
瞥了眼对面始终凝视着陆小雪的帅哥,阮梦玲不怀好意地重复这一句。
“男人不就是拿来利用的吗?”
陆小雪遂了她的心愿。
“你当着他的面就这么说?”
阮梦玲夸张地挑眉,故作惊讶,似是想不到陆小雪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这也太不把自己的男朋友当回事了吧!她看向叶君泽,替他打抱不平,却是用怂恿的语气说:
“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他是摆设。”
陆小雪似笑非笑,像看神经病一样瞅着阮梦玲。
“哈!”阮梦玲气得直瞪眼,咬牙切齿地大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把人家当摆设,等人家把你一脚踹了,你还敢这么说吗?”
“我就算把人家当摆设,人家也乐意。”陆小雪笑道。
阮梦玲简直气笑了,她仰起下巴,用鼻孔看向叶君泽,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小雪,眸中有沉思,却没有她想看到的不悦,阮梦玲不忿地道:
“她把你当摆设,你没听见吗?”
“我就是把他当摆设,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也找个摆设啊!”
“看把你能的!”
挤眉弄眼地甩下这一句,阮梦玲霍地一下子转身走掉了,瘦小的身影在夜色中扭啊扭,像极了落荒而逃的毒蛇精。
出来散步,怎么就碰上她了呢?
这几年,也不知道阮梦玲经历了什么,身上戾气很重,浑身透着一种愤世嫉俗的癫狂,像是恨这个世界,恨不得世界上的人都倒霉透顶,她就开心了。
陆小雪不禁想起了张立新。
张立新是因为失恋打掉了孩子,又气男方前脚分手,后脚就交了女朋友,也许还有对父母的怨恨,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愣是变得疯狂暴戾,可张立新并没有对不相干的人表达出敌意,阮梦玲却是迁怒无关的人。
人之本性。
可能,阮梦玲骨子里就是愤世嫉俗的恶种吧!
闷闷地舒了口气,陆小雪挽着叶君泽,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说:
“她叫阮梦玲,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像个女汉子,其实非常敏感多疑,而且见不得人好,嗯……”
叶君泽看着她。
斟酌了一下形容词,陆小雪淡淡开口:
“有这么一类人,表面上粗枝大叶、行为鲁莽,就是那种没有边界感的人,看似一不小心就得罪人,笑声夸张嗓门大,挤眉弄眼,表情和动作丰富。其实这类人内心非常敏锐,每一次鲁莽大胆嬉皮笑脸的冒犯,都是故意为之,都是试探你的底线。他们能迅速试探出哪些人软弱,然后咧着个大嘴主动来招惹你,用他们的豪气憨直戏谑不断地拿捏你,没有原因,就是纯粹以欺负人为乐,因为他们内心深处有着发泄不尽的怒火和怨毒。这样的人,见不得人好,而且被迫害妄想,总觉得你在针对他,然后想尽办法报复回来,他们时刻憋着一股劲儿,时刻都在争强好胜,永远看人下菜碟,又粗鲁又聪明,又可怕又恶心,不管他们笑得多么灿烂,眼神始终都是寒冷阴毒的,就像一条凶悍粗糙布满伤痕肌肉发达眼神幽冷的毒蛇。”
看出来了。
那个阮梦玲一出现,叶君泽就觉得反感,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阮梦玲骨子里就是那样一条毒蛇,对谁都不怀好意,看谁都不是好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故意的,故意套出我的‘实话’来,好让你看清我的真面目,如果我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她达不到目的,就会觉得被我打脸了,然后,就会想尽办法报复回来。”
陆小雪轻轻倚在叶君泽身上。
“不止阮梦玲那样的人,人性是非常复杂的,你永远不知道,跟你谈笑风生的人,什么时候会突然捅你一刀,或许就在下一刻,或许……”
不知想到了谁,叶君泽看到她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始终相信人性本恶,越是关系亲密的人,越有可能会突然恨你,恨你的理由,也许只是你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蠢,可能只是你做成了某件她想不到的事,甚至可能是你帮助了她,而她没有能力偿还你的人情……”
“对我来说,除了蒋思若,其他人我都不会完全交心,彭丽双倒是为人正直,但女人的心思……”
陆小雪笑笑:
“总之,除了蒋思若,我跟其他人说的话,你都不需要放在心上,大多是敷衍,有时候说某些话,只是避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看着她,叶君泽轻轻蹙眉。
“嗯……你在军营,肯定不会遇到这样的事,而且你从小到大,应该都是别人巴结你吧!所以你可能不理解,底层圈子就是这样,互相拉踩,谁都别想跳出去,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努力的意义,就是为了远离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