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诗杳闻言,站直身子。
身姿如同一株亭亭玉立的翠竹,透着一股清冷。
她清凌凌的双眸中闪过不耐,不再理会身旁的主仆二人,举步就要离去。
严殊见状,心中一急,不管不顾地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驸马请自重!”罗诗杳见他做出如此轻浮的动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愤怒与羞恼。
她纤细的手腕在男人的大手中挣扎扭动,却发现对方的手劲大得惊人,让她难以挣脱。
跟在罗诗杳身后的小丫鬟看到这一幕,顿时柳眉倒竖,狠狠瞪着严殊。
她像一只护主的小兽般,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张开双臂拦在罗诗杳身前。
大声喝道:“驸马你怎敢如此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这成何体统!”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我家小姐好歹也是礼部尚书的爱女,岂是容你随意轻薄!”
严殊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地松开手。
他并没有要轻薄她的意思,方才见她要走,心中一急,这才失了分寸。
严殊刚想要开口解释,鼻尖却隐隐传来一阵很淡很淡、极为熟悉的香气。
那香气清幽淡雅,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没错,这是她独特的体香,也是珍稀无比的秘药——玉骨香的味道。
此刻,严殊在心底笃定,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阿瑶,绝对是他心心念念的阿瑶!
这几日,为了探寻罗二小姐的身世,他暗中费了不少功夫,自然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罗二小姐被一位富商所救,那富商的夫人曾经还打算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那位夫人既然有那样的打算,又怎么可能让她服用玉骨香呢?
诚然,玉骨香的确有着令人称奇的功效,服用者不仅能拥有冰肌玉骨般的容颜,还能长久保持曼妙体型,周身散发迷人香气。
然而,这看似神奇的秘药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服用者会因此而失去生育能力。
要知道,在这个世上,一个女人若没有子嗣,便会被视为不完整的女人。
无论走到哪里,都难以逃脱他人的指指点点、闲言碎语。
罗二小姐在富商家的待遇极好,好端端的一个女子,并非如姐姐那样流落青楼,身不由己,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碰这种会毁掉自己一生的东西呢?
何况玉骨香极为名贵,富商家虽说有些家底,但也远远够不上轻易使用玉骨香的层次。
要是以前,即便严殊在心底隐隐感觉罗二小姐就是阿瑶,可理智却不断告诉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阿瑶已经丧生于那场大火中。
可现在,理智的防线在熟悉的香气面前开始摇摇欲坠。
思及此,严殊收回思绪,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深情地唤道:“阿瑶,别再躲着我了,我知道是你。”
这几个字,是他积攒了数个日夜的心声,此刻终于冲破了喉咙,倾泻而出。
然而,眼前的女子却低垂着眼眸,安静而又沉默。
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他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沉默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
严殊的心愈发忐忑不安,向前一步,眼中满是恳切:“阿瑶,我知道过去我们之间存在一些小误会,我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慢慢地解释给你听。”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略显沉重的氛围。
原来是顾晏廷得知罗诗杳与严殊在此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领着罗浩仁匆匆赶来。
罗浩仁翻身下马,几步走到罗诗杳身旁,将她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看向严殊:“驸马爷,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妹妹远点!”
“要是让我再瞧见你靠近我妹妹,我可不管你是柱国公,还是驸马爷,我绝不会手软!”
罗浩仁握紧了拳头,那架势仿佛对方只要敢反驳一句,就立马冲上去将人教训一顿。
严殊见罗浩仁出现,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忙赔笑道:“我与罗二小姐不过是旧相识,叙叙旧罢了,五公子何必如此动怒。”
罗诗杳见此情形,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深知罗浩仁的火爆脾气,也清楚他根本不是严殊的对手。
于是,忙插话道:“哥哥,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吃饭吧!”
说罢,也不管严殊如何反应,挽住罗浩仁的胳膊,径直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严殊见状,心中着急,忙上前几步,想要解释解释,挽回局面。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的去路彻底挡住。
来者正是顾晏廷,他目光冰冷地看着严殊,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驸马爷,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没瞧见人家兄妹两不待见你?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别那么讨人嫌!”
青年的声音低沉却透着浓浓的嘲讽。
严殊听了这话,顿时气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可碍于晋王尊贵的身份,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先是行礼问安,而后,抬起头,不卑不亢道:“这似乎与王爷无关吧!”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与质问。
顾晏廷冷哼一声,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彻骨的寒意:“本王就喜欢管闲事,识相的,就离他们兄妹俩远点,不然,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说罢,微微扬起下巴,姿态傲然地睥睨着眼前的男人。
“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严殊咬着牙,一字一顿,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顾晏廷,气势上不落下风。
两人言语间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示弱。
罗诗杳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心中一阵烦闷。
她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对着顾晏廷笑道:“王爷莫要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她刻意将“这种人”三个字咬得极重,意在表明自己对某人的厌烦。
说完,陡然换了语气,柔和道:“今日灶上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王爷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前去一同用膳。”
顾晏廷原本紧绷的面容在听到女子的话后,瞬间缓和了许多。
他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罗二小姐盛情相约,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青年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与方才对严殊说话时的冰冷态度截然不同。
说罢,他还不忘挑衅似的瞥了严殊一眼,而后才与罗家兄妹俩并肩离去。
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严殊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草原,久久伫立,仿佛一尊被遗弃的雕像,任由冷风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