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反有机兵神
每个文明对黑日的理解都不太一样。即便是如今的沈玉，对黑日的存在依旧无法说得上“了解”。但库伊拉她不同，她曾经真真实实的给黑日造成了麻烦——光是“打到”黑日，就是一个壮举了。
沈玉想知道，库伊拉到底是怎么打到黑日的。
楚云天和杨舒也没有走，库伊拉看向这些人类，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类，即便物种不同，但面对反有机兵神时的迫切和绝望是一模一样的。
“是你、我这样子的文明，不可战胜的。”
不可战胜。
听到这句话楚云天有点急了，道：“您不是成功的攻击到黑日一次吗？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
“时骸之茧。”库伊拉一字一顿，用这里的语言简单的描述道：“以一颗恒星的能源为代价，利用高维振动弦的坍缩，撕裂三维空间的连续性了，短暂打开时间维度通道，燃烧我全部的力量建立因果链，让攻击能回溯或预判目标的过去、未来状态。”
库伊拉的描述让杨舒的眼皮一跳一跳，这里面的每一句话，地球上的人们都做不到。她说道：“我们以大日的湮灭为代价，星系里的一切为燃料，发动了最后的一次攻击。瞄准黑日移动时最薄弱的一环，而那仅仅是让黑日缺少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代价是库伊拉的行星级的肉体也彻底湮灭，意识也受到干扰，因为进入到断裂的时间中，她的意识同样被切分成了无数份，花了好长时间才锚定了黑白极端的两端，让自己的意识能够在黑日中多维持一会。
原本的库伊拉，并非是精神分裂，而是完美揉合在一起的。
不，还有一个更大的代价。
不论在多少光年外，都无法再看到他们的故乡了。
那片星系已经伴随着那最后一击，从时间层中抹去了。没有人会再记得，那个星星闪亮过的事情。
“这就是你们攻击产生的结果。”沈玉变回了一个球，库伊拉只是看了一眼说道：“这只是从高纬度撕到你们所处的空间的一块碎片。和祂的本体比起来，天差地别。”
“以一个恒星系统为代价最后只能……”楚云天有些语塞，对方曾经所拥有过的科技已经超过了人类的理解，他们现在连太阳都还没研究透彻，人家已经将恒星作为能源来攻击了。但即便是这样子的文明，最后只能在黑日身上挫下来一块，而不是给对方带来任何的威胁。
“如果能攻击数亿次，或许有些希望。”
库伊拉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全部都说了出来，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换算成这里的人能理解的物理法则——这些都是曾经他们星球的文明所提炼出来的知识。和杨舒比对了一会后，终于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结论。
黑日在四维以上空间呈现为无限递归的几何体，而人们见到的黑日是四维克莱因瓶在三维空间的投影，其内部空间通过卡-丘流形折叠形成永续闭环。这解释了为何全球都能观测到同一个黑日——如同莫比乌斯环的二维展开，三维观测者会同时看到正反两面。站在地头上看到的，都是更高维度对人们的投影。
“当我们文明的科学家破译其表层结构时，看到了黑日内部闪烁着无数星系的投影——那正是被其湮灭的所有文明的量子态。”库伊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渺小感，她们所能看到的一切，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却在黑日眼中是极其渺小的一点。
库伊拉虽然是“植物”，但她生活的太久了，学会了太多的知识，所以什么都懂。而最后，她回答了沈玉最初的问题，道：
“黑日是你我的文明无法对抗的，真正的对抗不在星空之下，而在宇宙基本常数的重新标定之中。你做的很对，未有这条路，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黑日。”
库伊拉停顿了。
“你们发展出恒星级别的文明了。”沈玉发现了一些盲点，道：“黑日在这四十多年里，只是在压缩你们的生存空间，没有管你们逃亡吗？”
“并没有。”库伊拉说道：“祂看到了我们灭亡的结局。不论我们怎么试图离开星系，都无法成功。”
她身上的颜料开始朝着画布中回收，意味着这次交流的时间该结束，虚弱的她无法再继续保持完整，她说道：“我的意识无法支持长时间的清醒，这位先生，请将我和各位对话的记忆抹去。”
她已经从对方的口中看到了未来，但如果自己知晓了那份未来，或许会发生很大的变故。如果还记得这些事情，她就会成为这个文明最为棘手的敌人。
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黑日能够被覆灭。所以她不能因为和他人交流的一时满足，而摧毁了别人所有的计划。
“等一下。”
沈玉忽然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对灰烬能的研究怎么样？”
“和你们的研究路径一样。”库伊拉疑惑的看了眼沈玉，道：“在这方面并无区别。”
原来如此。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会重新向您问候并自我介绍的。美丽、纯洁、至高、掌管发芽与腐烂、纯白与漆黑的神。”
沈玉郑重的说了一句。
收回到油画中的库伊拉，画面中多了一点浅浅的微笑。
“把这幅画保护起来，二十四小时看着，当上面产生变化的时候，就是她再一次苏醒的时候。”
没想到库伊拉真的是另外一个文明的“神邸”，而且本来是这么睿智、温柔的存在。沈玉看了一眼画，道：“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请教她，甚至是启示的存在的情况。不过……”
沈玉看向杨舒，道：“她刚才说的很多东西我都没听懂，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杨舒面露难色，对方口中说的都是物理学最前沿的理论，甚至其中还有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是来自前文明无法翻译的东西。对方已经在竭尽全力的解释了，但对他们来说依旧像天书一样。
其实杨舒也就听明白了一件事情。
黑日的存在，是他们这些还站在星球上的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唯独开启星际文明，才能明白黑日的存在到底有多恐怖。就像他们这几个人，库伊拉描绘的很厉害，甚至提起时语气中都有一些恐惧，但他们对黑日，却没有一个实感。
沈玉发现这件事情也为难杨舒了，他换了个问题，道：“修改宇宙基本常数是什么意思？”
这个杨舒可以回答了。
“譬如说光速，引力常数、普朗克常数h等等。”杨舒说道：“人们至今为止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数字，只是通过计算的方式得出了这种近乎于定律的常数。而修改宇宙基本常数，指的就是改动这些数字。相当于将全宇宙的光速放慢，将全宇宙的引力变大变小等等……”
“想象我们在台风眼里想改变风暴方向，但手里只有一把儿童塑料铲。现在把台风换成银河系规模的风暴，塑料铲换成这样的激光笔——这就是我们试图修改宇宙学常数的真实比例尺。我们连这把激光笔该怎么对准目标位置都不知道，更别说产生足够影响风暴路径的能量了……”
听起来就很难。
库伊拉的说辞已经绝了人们通过其他手段来进行对抗黑日的道路了，即便他们发展到和对方一样，能够以恒星为能量级发动进攻的时候，也完全对抗不了黑日。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一条。
【终末】
这已经是摆在他们面前，唯一能走的道路了。
“对方所说的终末这条路能修改宇宙常数。我们尚不得知。需要的力量太大了。”杨舒摇着头。
“譬如说，将宇宙的膨胀逆转为收缩？”
沈玉若有所思的说道：“将宇宙的覆灭变成定局。”
“不可能吧，黑日也无法具备这种力量。”杨舒说道：“黑日的力量是有上限的，即便是对时空的掌握，祂也没办法顷刻间覆灭人类的历史。”
这个倒是。
祂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您刚才所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杨舒疑惑的问了一句，不知为何忽然问了灰烬能的事情。
“真知。此前我和真知的启示者交流过，他们脑海里会多许多东西，譬如灰烬能的利用，譬如宇宙飞船的建造。按照其他启示的存在，都是人类的意志组成的，那他们也没办法无师自通了解这些东西。”沈玉看着库伊拉的画像，道：“此前的推论是，黑日中自带了科技树，但现在想想，如果技术路径完全一致的话，真知们看到的科技与答案，计算与成果，是否是库伊拉所在的文明所拥有的一切。”
“您的意思是？真知和库伊拉有关？”
“也许。但其中的关联我并不是很了解。毕竟真知一直都在避开我。”
或许，解开这个谜题，就能让自己补完真知的启示。
“把今天的内容给科研机构进行研究，哪怕这可能无法改变什么结局，但了解的越多我们能做的选择也会变多。”沈玉转头说道：“等下一次库伊拉的苏醒吧。”
“那你在未来是否无法用终末的力量对抗库伊拉了？”楚云天问了一句。
“不知道。就像我杀了仁爱化身的怪兽不会影响仁爱的诞生一样，但库伊拉的情况和其他启示也不同。”沈玉说道：“不过没事，即便不用终末的力量，我也有办法，我在那里准备了杀手锏。”
希望下次库伊拉的苏醒能带来更多有用的情报吧。
对于沈玉来说连续画画并不算累，但对于黑日办的其他人而言，可真算得上是疲惫无比了。最可惜的是，即便进行了交流，黑日在他们眼中也变的更加恐怖，更加难以理解。
楚云天准备召集全世界顶尖的科学家进行“黑日学”的研究，但即便上个文明都那么辉煌了，也无法改变什么。到底有没有功效，还不好说。
“大家看着都有些低气压啊。”
沈玉觉得身为黑日办的领导之一，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现在人类要做的事情就好好的活下去，更多的时间代表着更多的机会。他拍了拍手，将视线全部都集中了过来，说道：
“我们和花之星的情况不一样。”
“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们所做的最后一击是毫无价值的。”
“正是因为有了库伊拉他们的舍命一击，才给我们带来了不同。”沈玉推测，就是因为这个缺口的存在，他会寻找东西填满——这种填满指的就是第一次黑日降临的失踪者。而当人类的意志从黑日中窃取了一部分后，形成了启示和黑日怪兽——这是此前文明都未曾拥有过的经历。
即便如今还有许多尚未解开的谜团，但启示的出现给了地球人完全不同的希望，甚至催生出了终末。
“启示是我们的杀手锏，他们对黑日本体造成的坏死，远比库伊拉所制造的伤害更多。”沈玉说道：“不要灰心，不要气馁，我们在此时此刻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在未来挽救更多的人。”
“这不是虚话，而是我用眼睛亲眼见证的。”
简单的勉励了几句后，沈玉也独自回去了。他也有许多事情要思考，要盘算。
改变宇宙常数，即便成为终末，能做到吗？
…………
沈玉也没想到，唯美的力量居然能唤醒沉睡在黑日中的库伊拉。他再次回到了未来，找魏宪他们聊了聊后，发现关于黑日的形态，黑日办早就已经有了记载。对于库伊拉也有不同的想法。
比起毁灭可能性的怪兽，他们感觉到一些怜悯，原本守护着一个文明的守护神，如今却成为了黑日手中的一把屠刀。
“不过，现在在地面上的那个库伊拉，和过去在黑日办中记载过的宇宙友人，应该完全不同了。”魏宪感慨道：“消灭她，才是对她一生最好的慰藉。”
“你说的没错。”
沈玉点了点头，道：“帮我准备一些画画的工具吧。”
“沈哥自己也要画画了吗？好啊。”
魏宪很快的就搞来了工具，而沈玉再一次开始创作，而这一次创作的东西……他在纸面上画着一个满身晶体的奇异人型。魏宪站在他身后看着，道：“是在画琚先生吗？”
但看了一会后，他发现了不对劲。这个琚先生和现在申城市里的那一位有着很明显的差别，他眉头皱起，这是那位“第三申城市”的琚先生，也就是沈玉的某种可能性切片！
沈玉迅速的画完了大部分，而在点睛的那一刻，他身上散发出终末的力量，将手中的调制成灰色的颜料猛然落在画中人的眼睛上。
“靠……”
魏宪忍不住轻呼了一句，因为画上的所有颜色全部都消退，先是转换成灰色，然后像是挥发一样，从他们眼前消失不见。最后回归成一张白纸的模样。
“这算什么？”
魏宪不解的问了一句，沈玉也在看着这一幕。
他刚才在试能不能和黑日中自己的本体进行交流，但从结果来看，应该是联系上了，只是……
【终末】拒绝交流，平等的把一切全部都推向终焉。
“有点意思，有介入交流的痕迹。”
沈玉开始重新作画，这一次所画的人是一位极美的女性，画中人同样也在作画。等到落笔完成后，他用唯美的力量为其点睛。
“嗯？”画中人的眼睛忽然转动，道：“是你？”
“疯子，居然临摹启示的形象，任何一个敢这么做的人都会被启示的力量反噬成傻子。好吧，你不是人……”
纸张碎裂成玫瑰花的形象，落在了地上。沈玉点着头，自言自语道：“一张纸无法承受启示的丁点注视，会崩溃。”
说着，他又开始绘画其他的形象。而刚开始绘画，莫妮卡就已经跑了过来，不，准确的说，是唯美借着莫妮卡的身体跑了过来。
“刚才你把我画丑了，你的绘画水平还有许多提升的空间，不如我给你找个老师。”唯美自然也会想留下自己最美丽的形象，然而普通的唯美启示者根本没有办法画她，承受不住。现在有个人有胆子有能力画自己了，但水平实在太差了。
沈玉目前的绘画水平，根本体现不出真正的美感。
然而沈玉没有理她，唯美有些被忽视的感觉，她走到沈玉的边上看看他到底在画什么东西，结果却看到一幅抽象至极的画作。
“什么东西，这么丑？毫无美感可言。”
唯美感觉脏了自己的眼睛，别开了视线，而一旁的魏宪所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隐秘。”
沈玉提了一句后，唯美呵了一声，转身就走。
“唯美的启示这么风风火火的吗？”
“她的个性可以和愉悦、冒险并列了。”沈玉点评了一句，这三位启示绝对是站在面前你都认为是假冒的那种。
他继续醉心画作。
过了一会后，房间里忽然被抹上了奇异的色彩，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空间。无法辨别清楚的呢喃在耳边响起。魏宪应激的将自己的力量催生到最大，但片刻之后，伴随着纸张的碎裂声，画作绞碎一样的扭曲了无数份落在了地上。
“得找一些合适的材料。”
“沈哥你找隐秘干什么啊？不是已经有启示了吗？”
“让她帮我。”沈玉停顿了一下，道：“告诉她没有其他文明会来救人类，帮助我是她唯一能选择的拯救道路。”
从库伊拉那里得来的信息很重要，坚韧、隐秘这两位曾经被死亡利用的启示，其实已经完全失去了理由和自己对抗。他们所等待的所谓外来文明的救兵，早就已经彻底的消散在宇宙中了。
坚韧先不谈，但沈玉对隐秘很有兴趣，其对空间的干涉，对信息的模糊，非常的重要。有她的帮助，人类才有机会在黑日的眼皮子底下做更多的事情。
至少，从黑日对人类逃亡的封锁来看……
是完全不一样的。
此前花之星上的人不论怎么逃，都逃不出黑日的魔爪。
这就意味着……
如今的有一口子。
沈玉忽然想到了冒险。
他也许就是黑日察觉到的不安全因素，能够跨越这种封锁的机会。
“维尔吉利奥的存在，或许比我想象中对黑日的影响更大。如果没有终末诞生的话，他或许会是唯一生存的契机。”
迷梦对黑日本源的窃取，愉悦的谋划，冒险能前往时空奇点的特殊性，再加上唯美掌握着意识融合黑日的能力……
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处境比花之星好太多了。因为花之星的人除了最终一击根本没接触到黑日。
“魔龙的情况怎么样？”
沈玉转头问向魏宪。
“现在还稳定，秦瑶准备亲自动手引他走。”
“尽快处理掉吧。”沈玉说道：“魏宪，我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我喜欢先苦后甜。”
“坏消息是，黑日开始干涉了。”沈玉说道：“我们稍有不慎，就会遇到灾厄。最恐怖的情况是，沙化开始加速，人类的地下城都变得不再安全。”
“嘶。”如果沙化再继续加剧的话，那如今大部分地下城都会被遭殃。魏宪问道：“那好消息呢？”
“祂急了。”
沈玉站起身，说道：“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存在着胜利亦或是逃离的希望，抛开终末都能成功的机会。接下来你们就得，全力以赴找到这个希望所在。”
“我们？那沈哥你呢？”魏宪问出来就后悔了。
沈玉所代表的，绝对不会是希望。
“另有事情，尽快把事情处理好，你说有什么材料能够承载启示的力量？”
如果找到这种材料，他和启示的沟通会变得更加的顺畅，不再需要借助代行者的中转。甚至，启示都可以借用他的力量进行出手。
“灰烬矿之类的吧。”
“做成雕塑吗？值得一试。”
他点头，道：“去看看我们的光之巨人图画的怎么样了。要是好了的话，正好可以拿魔龙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