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拿起汤匙,一口鲜白的鱼汤送到嘴边,淡淡的油腻夹杂着鱼肉味飘来,鼻腔和喉咙先有了反应。
她很快低下头,蹙眉无声吞下一口酸水。
傅凌云鞋尖仍朝着她,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南汐不想暴露,一咬牙,连喝了小半碗才停,抬头后笑着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景明哥的厨艺真绝,我这当妹妹的真有口福。”
裴景明:“你喜欢就好。”
他记得南汐说她爱喝汤,在国外时专门和家里阿姨学的,鱼汤滋补不长肉。
傅凌云不会做饭,更看不惯裴景明一双买了保险的手,不好好修复文物,学什么做饭。
汤明明不好喝,还要拿出来显摆,为难南汐人情世故。
傅凌云不咸不淡地关切从一旁插进来:“听阿姨说你原定今天要出国的,这两天因为我和南汐,耽误你时间安排了,抱歉。”
裴景明对傅凌云的逐客令充耳不闻:“孰轻孰重,我拎得清,没有耽误一说。”
“自然,我们都不是毛头小子了。”傅凌云淡淡挑眉:“阿姨只是来电话问我,你回国这段时日天天早出晚归,打架,现在又推迟出国时间,是不是处对象了?”
裴景明直直地盯着傅凌云,语气克制:“我处没处你不知道。”
南汐还在想如何礼貌拒绝裴景明,别再送汤了。
听完两人的对话,彻底不纠结送不送汤了。
强烈的自责愧疚涌上心头,她不仅打乱了裴景明的出国安排,还耽误裴景明和女朋友约会。
“景明哥的厨艺是为嫂子学的,嫂子更有口福。”傅凌云胡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他视线从裴景明移到南汐,温声温语道:“咬咬,你是我老婆,明天我炖汤给你送来。”
南汐皱眉:“……”
有厨艺做的她能反胃到嗓子眼,没厨艺做的嗓子眼都下不去。
她后悔一开始没选眼前那碗滴了芝麻油的粥。
现在受罪的,是她俩。
“有病。”裴景明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傅凌云。
他站在南汐身边,将一份炖牛腩换到南汐手边:“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做饭,你喜欢哪个,我明天再给你做。别听他瞎叭叭,我没有……”
南汐按住裴景明的手腕,不好意思地摇头:“景明哥,你不用再给我送饭了。那天是我让你陪我去夜歌的,我的伤和你没关系。相反,我很感激你不顾其他,毫无保留的帮我,让我尽早知道了真相。”
“因为我,耽误你出国,真的很对不起。从我上大学开始,你就引导我,鼓励我做非遗文化账号,让我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南汐成长的岁月里,除了和傅奕然那段疾疾而终的恋爱,很少有其它玩乐,她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非遗上。
而她在非遗上的成就,裴景明扮演了太重要的角色:“在我心里,你是仅次于燕雨蝶的存在,像家人,像朋友,我好的时候你们默默无闻陪伴,困难的时候你们义无反顾支持。你总是对我很有耐心,对我很好,我真的很感激。”
两人的接触隔着一层布料,南汐是真心感谢,裴景明却生了贪恋。但南汐接下来要说的,他不想听。
“南汐,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陪你长大,帮你起非遗号,等你工作……”裴景明右手抬起,想拨开南汐浅碰在他手腕的手:“不用和我客气。”
南汐微微仰着下颌,一双溜圆的眼睛泛了红:“没有你,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我。”
“景明哥,我长大了,你要相信我可以自己处理面对很多事了。我喊你一声哥,是发自内心的,不是为了捆绑住你,让你一直当我的拐杖。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放心去吧,别因为我再耽误时间了。”
画面实在刺眼,傅凌云的眼神像寒冬屋檐下的冰刀,落在两人碰触着的手腕上。
事是他挑起的,他知道以南汐的为人处事方式,会说服裴景明离开的。
他忍了又忍,足足五分钟,两人还不见分开。
傅凌云三步走上去,抓紧南汐的手,没留情面的甩开裴景明,要不是顾忌南汐的伤口,会甩得更用力:“这个姿势久了我老婆伤口会疼。”
裴景明手一秒回空,差点脱臼,瞥一眼傅凌云,笑了:“你害怕了。”
害怕他将感情宣之于口,害怕南汐会动摇。
“除了怕老婆,其他没怕过。”傅凌云和南汐有了隔阂,他怕南汐生气,怕南汐不给他机会,怕南汐认定他和傅奕然是一样的人。
若那样,以南汐的性格,不止是他,任何男人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裴景明的话不严谨。
傅凌云爱吃飞醋,南汐知道,她本不想理会,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劝裴景明离开,不让裴景明再担心。
南汐只好平等的安抚两人:“我的伤口我自己知道,你不用这么着急担心,有话好好说。”
南汐愿意给好脸,傅凌云一秒顺杆爬,又一次道歉:“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景明哥,对不起。”
老婆面前,主打能屈能伸,见好就收。
南汐:“景明哥,傅爷他就是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裴景明从小和傅凌云长大,傅凌云心眼有八百个不止,占有欲又强,有没有别的意思他最清楚。
裴景明点头,转头掀眸看向傅凌云:“南汐在这,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傅凌云懒懒哦了一声:“那就赶紧出国去修文物,听话。”
这也是南汐说的呢。
南汐斜睨过去,一个无声又冷漠的警告。
傅凌云伸出一个指头,再说以后一句:“阿姨这会应该到医院了,说晚上要不见见景明哥对象,要不送景明哥去机场。”
裴景明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傅凌云,出卖我,非得今天逼走我,你好样的。”
傅凌云挤眉点头。
南汐不让他开口,他就不开口,认了。
反正他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