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对沈振国的诱惑还是蛮大的,所以说得开始快起来:
“他肯定是出去打听你住哪儿了,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他给了我一个详细的地址呢,就是按照上面,一下子就找到的那种,后来我溜进了军研所,我才知道,那就是姐姐你的家。”
秦妤:“你是怎么知道那家就是我家的?看见我了?”
沈振国扒拉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看见方婧了。她背着书包回来,手里还拿个乒乓球拍子挥来挥去,可惜,你送我的拍子被我爹踩坏了,因为我偷吃了弟弟的一块肉,我去抢球拍子回来的时候,我爹还踩断了我的手臂,痛了好几个月。”
秦妤替他难过,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还打开保温桶夹了一块肉:“你受苦了。姐姐给你吃一块红烧肉好了。”
沈振国吃了一口肉,小脸上都是满足又尴尬的笑:“姐,我不是要吃肉呢,只是正好说到了。嗯,反正后来老皋就让我每天进去你们军研所大院,要我把里面的地形画出来给他看,也要我找能藏身的地方。”
“你都画给他了?”
“我画了一点,但是……我总觉得,他要干坏事了,我就没全说,像那个我躲起来的水井,我就一点也没告诉他。”
“后来他就到军研所里想害我了,对吗?”
“他到底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他忽然脾气又变坏了,他又开始打我了,还要我脱光衣服,要我……要我……”沈振国很不安,很恐惧起来,手再次下意识地往裆里捂。
秦妤只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是不是侵犯你了?”
孩子抬着一双惊恐的眼,支支吾吾:“那个……就是……他……他很坏,他要我用屁股对着他的那个,要那个,那个……”
话是没说清,但表情和动作,都会让人方向清晰的去联想。
“浑蛋!魔鬼!”秦妤气得站起来甩手,敲墙,还差点踹翻了椅子,保温桶都差点砸了。
沈振国赶紧去拎住保温桶:“姐姐,姐姐,我没肯的,我没肯给他那样。他就狠狠打了我,用烟头烫我屁股,烫我身上,烫我手心。我想跑的,但是他说,我要是跑了,他就让警察抓我,我就没敢。”
“后来呢?”
“后来他就拿了一张纸,叫什么介绍信的,他自己进了军研所,叫我也必须溜进去,在我画给他的猪圈那里汇合。”
秦妤:“进去大院以后,你们就一直守在我家门口了,对吗?”
面对秦妤的问题,沈振国已经能非常配合地回答。他点点头:
“不是我们守,是我一个人守。老皋说,要我记好你是什么时候出入的,你们家的人是什么时候出入的,他自己就只是呆在猪圈那边的废弃房子里。”
秦妤:“那你们怎么会抓了韩向红的呢?”
沈振国:“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老皋脾气特别坏,一直想打我,我不敢回去猪圈跟他呆着,但我也不太敢在你家附近转,怕你们看见我,我就躲在大水井那里。
我躲了一会儿,我怕再不去你家等的话,他知道了会打我,我就过去了,但我看见他也往你家走,我就想从巷子里绕过去你家的另一边墙,好让他能看见我是在的,别打我。
那时候天黑了嘛,路上没人,你们隔壁那家也没人,巷子里很安静,我刚绕到你家围墙边,我就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人,站在你家门口看一张纸条,我以为是你,我丢石头,想让你赶紧走的。
但是来不及了,老皋悄悄地靠近过去,捂住了那个女人的嘴就拖走了。姐,老皋手里有一种很特别的药粉,放一点点在手帕上,捂住人嘴巴,人一下子就没力气了,我看见过他这么捂过别的人,那被捂的人一下子就像死猪,不会动的,可惜那个药粉瓶子他一直带在身上,从来不给我看呢。”
秦妤听得心惊肉跳。
原来,韩向红就是这样被掳走的。
也就是说,其实宋皋想掳走的,是秦妤,只是正好,那天韩向红迟回了,就正好撞在枪口上。
秦妤后怕的捂住心口:“然后呢?”
“我心里很害怕,也很难过,我追过去跟住老皋,我其实想说让他别这样对姐姐你,但是我又不敢说出来,我只敢故意的拉住那个女人的脚,因为我以为是你,是在拉你的脚嘛。”沈振国对着秦妤露出一个笑:
“但是好像没什么用,我拉不动,老皋反而踹了我一脚,说让我给他放风,不然要是抓住了,我也会一起挨枪子的。”
秦妤一时无语,还想再问,韩向红在病床上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身体晃动起来,把点滴瓶子都摇得哐哐响。
这会儿都已经很晚了,病房里的灯又有点惨白,她这么连续不断的呜咽和摇动,听着就有点瘆人。
沈振国瞪大眼,手紧紧抓住被子挡住头,一副戒备小兽的样子。
秦妤连忙走过去,先摸摸韩向红的额头,确定没发烧,再轻轻地呼唤病人:“向红,做噩梦了是吗?我在这里呢,醒醒,醒醒?”
韩向红头在枕头上猛烈摆动,包扎着的脸上现出恐惧的表情,嘴里一直“呃呃呃啊啊啊”。
看起来,她的梦非常可怕。
秦妤要想推醒她,还得注意着她身上的伤,只好推动她伤势比较轻的那边手臂,又试图唤醒她:“向红,我是秦妤,不怕的,是做梦,不怕,你现在好好的,我陪着呢,没事的,没事。”
真是喊了好一阵呢,韩向红才渐渐平稳。
她眼皮子在跳,似乎醒了,但没有对秦妤的喊话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那种恐惧的呜咽声停止了,呼吸声逐渐平静。
秦妤拿棉花沾了水,给她湿润了几下嘴唇,看着她睡了十来分钟,没再有出现噩梦的情况,这才放心。
病房就变得格外安静,两个点滴瓶偶尔发出一些排出空气的咕噜声。
等秦妤再转头去看沈振国,那孩子斜靠在病床上,睡着了。
终究动了缝合肩部的手术,还是很辛苦的。
好在这个孩子很吃痛,没有哭泣,没有吵闹,只是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