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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奚娆没有拒绝。

她送出那张信笺,就料定祁狅会觉得奇怪,定然会让她解释理由。

“阿湛,你陪我一起去吧。”

阿湛早就支起耳朵在后面听着,听奚娆这么说,立即颠颠地跑了过来。

“好啊!”

自从昶儿回来了,他就一直担心祁狅会挟恩图报,担心奚娆会心软,因此这几日只要有时间就会粘着她。

时不时就在奚娆耳边提起他们曾经被俘时的凄惨遭遇。

想要提醒奚娆,就算祁狅救了昶儿,那也只是他尽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就算要感谢他,那也是一码归一码,不能够与其它事情混为一谈的。

奚娆哪里看不出这小子的心思,因为计划需要保密,所以这次干脆带上他,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如今的态度。

两人换了身衣裳,便坐上东宫派来的马车。

由正门入,直到马车行至寝宫之前才停了下来。

刚下来,排列整齐的丫鬟和侍从均躬身俯首,恭顺地行礼。

“恭迎护国公主殿下!恭迎湛公子!”

阿湛被这声响吓得缩回了马车,眉头紧皱,眼眸里溢满了惊诧与不解。

“狗男人是不是有病?”

奚娆抿唇失笑,她大约猜得到祁狅为什么这么做。

不能明着把阿湛认回去,只能用这种暗戳戳的方式欢迎阿湛。

可惜阿湛才十岁,性子直爽,根本看不出他这点复杂心思。

“可能是东宫的下人在受训,所以声音和阵仗夸张了些。”

她牵着阿湛的手下了马车,环顾一圈,居然没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前来引路的也不是家令丞或寝宫的大丫鬟,而是一名暗卫。

“太子殿下有命,请公主与湛公子去寝宫内室一叙。”

居然请他们去内室吗?

奚娆心里打了个突,神色却是如常。

不管祁狅这次准备要对她干什么,只要她牢记住以往的教训,就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

阿湛好奇地东张西望,压低了嗓音凑到她耳边嘟囔:“他和那个柳眠这些年就一直住在这里?哼,对她还真够好呢。”

奚娆轻笑了一声,点了点他的鼻尖。

“不必为我打抱不平,比起这华丽的宫殿,我更向往在仇池的生活。自由,无拘无束,就算带着你们去山头打滚,也没人会斥责我们不合规矩。”

阿湛紧跟着点头:“那倒是,我也更喜欢仇池……唉,可惜敦敦为保护昶儿死了……等回去了,我可怎么跟它的孩子交代呀!”

想到与群狼搏斗而亡的敦敦,奚娆也不禁有些感伤,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步入寝宫的范围。

一个衣衫褴褛的奴婢正背对着他们,在院子里浆洗抹布。

她疲惫地弯着腰,样貌丑陋,十根手指长满了冻疮。

奚娆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视线便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阿湛则是看都没看她,蹦跳着从她身边走过。

“太子殿下,公主和湛公子已经到了。”暗卫站在屏风跟前禀告。

祁狅高大的人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奚娆抬眸看过去,只能瞧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你们都下去吧。”他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阳气衰弱,很显然是受了伤。

奚娆稍稍蹙眉头却又很快舒展,等无关之人全都离开之后,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阿湛往左右瞅了瞅,像是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满意,就这么环抱短刀站在了奚娆身后。

俨然对祁狅十分警惕。

“我……”祁狅一开口便哽住了。

练习了整晚的话,此刻仿佛粘在了嗓子眼,半晌都吐不出来。

奚娆并不想与他耽误时间,开门见山道:“卢大人那边可是已经与你定下了确切的时间?”

“尚未。”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大皇子和二皇子今晚就会醒来。所以我建议,干脆就后日吧。”

“这……会不会有些太过仓促了?”

听她声音极为严肃,祁狅只能强压下焦灼的心,与她商议起正事。

“会吗?我倒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打满朝文武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局已定,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奚娆目不斜视,自进门来看过他两眼,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手中的茶盏上。

哪怕祁狅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后日本就是上朝的日子,只要能让金吾卫站在你这边,就能出其不意控制住局面。”

祁狅心中不悦,不由自主地焦躁道:“你让我假意答应卢家的条件,就不怕他们自以为从龙有功,缠着我不放吗?”

奚娆吊起眼角,斜睨屏风:“太子先行大婚稳住他们,等登基之后再过河拆桥,岂不是一举两得?”

祁狅怔住。

“你是认真的吗?不,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奚娆绝从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就利用无辜之人。

奚娆嘲弄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当年为了救你,我可是牵连了无辜的叶清臣。”

话落,她等着祁狅发火。

但奇怪的是,这次她主动提起叶清臣,他竟然并没有生气。

祁狅紧张地蜷缩着手指,“当年你与叶清臣成婚是无奈之举,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们应该没有夫妻之实……对吧。”

然而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阿湛还在呢,他不该提这种问题。

奚娆眸色冷冽,唇边流泻出一抹讥诮:“你不如告诉我,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毕竟这种事我无法证明,有或者没有,都只是我的一面之词。”

祁狅深吸一口气,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是吗?”奚娆惊讶地挑眉,却根本没信。

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茶,用沉稳而平静的声音答道:“有。”

她说什么?

祁狅的呼吸瞬间就乱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听到的会是这个结果。

“不,我不信!”

奚娆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以前她说的都是真话,他不信。

如今她学会了说谎,他也不信。

“太子要真的这么介意,事到如今还想翻旧账,不如把叶清臣从土里挖出来,问问他的骨头。”

祁狅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奚娆冷声打断她道:“太子还是尽快决定,莫要东扯西拉。后日,我会把大皇子与二皇子带入宫中,你需要做哪些准备,应该不需要我提醒吧。”

说罢,起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