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娆的寝宫。
昶儿蜷缩在床角,小手紧紧抓着被子,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的睫毛湿漉漉的,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还有对祁狅深深的担忧。
自从得知他们相遇,奚娆就有些无措,既不敢面对祁狅也不敢对昶儿道出实情,一时间进退两难,眼眸中溢满了惆怅。
坐在床边,她轻抚着昶儿的头发,十分心疼。
“昶儿,不哭了,你爹爹他……只是暂时不记得你了。”
奚娆的声音轻柔,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昶儿抬起头,泪眼朦胧:“娘亲,爹爹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吗?呜呜,是不是因为昶儿害他差点死掉,所以他生气了,不想要我了?”
奚娆霎时心如刀割,紧紧抱住昶儿。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昶儿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我,我听见你和阿湛哥哥……说话了,你们在普陀寺发现……却不告诉我。”
奚娆蓦然一叹,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傻孩子,不告诉你就是怕你难过,心里内疚。可你要明白,他是你爹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他没死,只是……失去了近十年的记忆,所以才……”
“娘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昶儿眼神倔强地看向奚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要告诉我好吗?”
奚娆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娘亲一定告诉你。你不要多想,这件事……等你爹爹身上的伤好了,我就告诉他。”
“好,娘亲可不能食言啊!昶儿和爹爹、娘亲还有鼎鼎姐姐、阿湛哥哥从今往后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昶儿紧紧抱住奚娆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眼泪渐渐地终于止住了。
虽然爹爹不记得他了,但他记得爹爹啊。
明天他就去看望爹爹,照顾爹爹,让爹爹的伤好得更快一点!
清晨的露珠在草尖上闪烁,祁狅手中提着一篮子的点心和玩具,在仆从的指引下,慢慢地走在通往昶儿住处的小径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心情就像这此刻的光影,交织着期待与紧张。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篮子上,今日一大早暗卫戌就过来了,丢给他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的都是他昨日吩咐的东西。
祁狅精心挑选了一些出来,也不知道昶儿会不会喜欢。
但男孩子喜欢的大多是那些东西,木剑、陀螺、铁环、沙包、鞠球等等,这里全都有。
转过一个弯,祁狅突然停了下来。
他隐约听见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哒哒哒,步伐轻盈而欢快。
昶儿从一棵大树下走出来,旁边的丫鬟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药膳。
他笑眯眯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忽然间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朝前面看去,眼睛突地一亮,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爹爹!”
昶儿惊喜极了,他立马跑向祁狅,冲过来,小手一把抓住祁狅的衣角。
语气却有几分忐忑,“爹爹,又……又是我,这次你别跑,我有话要跟你说。”
祁狅赶紧蹲下身,摸索着握住昶儿的手,声音有点儿颤抖:“昶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正好要去找你呢,昨天……爹爹不该那么对你说话,爹爹不是故意的。”
昶儿惊讶地抬起头,“爹爹你想起来了!”
祁狅愧疚地摇了摇头,“不,我还没想起来,不过我已经知道了,昶儿是爹爹的乖孩子,是爹爹不好,让你伤心了。”
昶儿登时红了眼,抿着嘴使劲地摇头,“不怪爹爹,娘亲告诉我了,爹爹因为受伤忘记了一些事情,不是故意不认昶儿的。”
祁狅心里划过一丝惊诧,但也知道奚娆把事情告诉他并不奇怪。
“那就好,我……带了些礼物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接过祁狅递过来的篮子,昶儿眼中满是惊喜。
他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般温暖而明媚:“爹爹,昶儿听说你受伤了,特意让厨娘做了药膳,刚打算去看你的。”
祁狅没想到他惦记着昶儿的同时,昶儿也惦记着他。
尽管他还没有适应现在这个身份,但还是笨拙地抚摸起昶儿的头,“昶儿,爹爹昨天……说错话了,爹爹向你道歉。”
昶儿的小手紧紧抓住祁狅的手,“没关系的。”
祁狅心软的一塌糊涂,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昶儿,“爹爹忘了好多事情,以后你提醒我好不好?还有鼎鼎、阿湛,我都还没见过他们……到时候你帮我跟他们说说情,让他们不要怪爹爹好吗?”
“好呀!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啦!”昶儿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阳光倾泻在他们身上,昶儿牵着祁狅走在回廊上。
昶儿不时抬起头,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祁狅,眼中充满了好奇。
“昶儿,你打开篮子看看,里面有一匹木头做的小马,会动的。”
祁狅提醒昶儿看礼物,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期待。
昶儿打开篮子找到那匹小红马,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谢谢爹爹,我很喜欢!”
随后把玩起这匹马来,制作它的人心灵手巧,只要扳动某个机关,它就能自己在地上走起来。
昶儿顿时拍手叫好:“它跑起来了,它跑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祁狅也高兴地蹲了下来,伸手想要摸一摸,“是吗,真有这么神奇?你给我也玩一下吧。”
现在的祁狅不过十五岁的心智,想到这马的模样也忍不住好奇。
“好呀,爹爹我把它抱过来给你!”昶儿走过去把停下来的木马抱起来,送到祁狅的手里,小小的手儿落在他的掌心里,软绵绵,热乎乎。
祁狅心里一阵阵热流涌动。
这么乖巧的娃娃居然是他儿子,他仍然有点不敢相信。
过了一会儿,昶儿关切地拉着祁狅的手,小声问道:“爹爹,你的伤口还疼吗?昶儿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他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小手如羽毛般抚摸着祁狅的背脊。
顷刻间,祁狅一动也不敢动了,任由他抚摸,声音软和的不像话:“不疼了,这伤啊好的差不多了,你别担心。”
昶儿的脸还是皱巴巴的,他紧紧抱着小马,嘟囔着:“爹爹,昶儿以后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祁狅陡然间声音哽咽:“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保护我?应该是爹爹保护你。”
难为奚娆一个人把昶儿拉扯到这么大,还教得这样好,之前的他怎么就那么混账?
心里愈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奚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