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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来看望他的母亲,结果中途下起了雨,他死活都不肯走,谁说也不听劝!”

李纶哀求道,“夫人,您快些来吧,现在估计就您说话好使了……”

“你守着他,别乱跑,我这就出发!”

秦语吩咐完李纶,立马抓了把伞,旋风般推开大门。

塔山墓园。

顾铭晏单膝跪在苏清妙的墓碑前,孤独得犹如一尊雕塑。

自从安采琴在医院跟他说过那些话之后,他就立刻派人暗中调查了一番。

的确是在他母亲死后不久,顾老爷子就彻查了一批下人,这其中就有她生母在顾家时的贴身奴仆——梅姨。

顾铭晏对于这个梅姨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只记得她永远都站在母亲的身后,不言不语,从未犯过什么错,也从未听过母亲苛责过她半分。

那时,母亲在顾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被联合排挤出顾家的时候,几乎是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唯有梅姨苦苦哀求,非要让他母亲带着她远走高飞。

刚开始的时候,母亲对她很是信赖,她也确实是帮衬了他跟母亲很多,可随着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梅姨除了琐事繁重起来之外,还格外惦记在国内的一双儿女。

或许是母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不顾梅姨的意愿,强制将梅姨赶回了国,目的是让她早日跟家人团圆。

结果梅姨刚回国不久,母亲就死了,她没了侍奉新主的念头,毅然决然地从顾家辞工,重返乡下祖宅。

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梅姨在回家后的某天深夜,葬身于煤气泄露而引发的火灾,她的一双儿女,也都不幸离开了人世。

这件事情,当时还上了地方电视台,顾铭晏派人给她其余的亲属,汇去了一笔不小的安葬费,也算是慰劳她对母亲生前的照料之情。

如果安采琴没有对他说过那些话,他可能和许多人一样,认为梅姨的死只不过是一场意外。

没想到……

梅姨才是杀害自己母亲的真凶,怪不得她哪怕是再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也要义无反顾地追随母亲漂洋过海,原来是别有用意!

可她又是为什么这么做呢?这样做,会不会是受人指使呢?

一连串的问题,随着梅姨的死亡,答案也再难寻觅。

安采琴说得对。

他再风光再有本事,那又如何,他依旧是为母亲报不了仇!

顾铭晏的目光,如这冷雨般潮湿。

他注视着墓碑,在某一刻惊觉这些眼底入侵的雾气,正在慢慢地消散。

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他的头顶。

是秦语。

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那双杏眼又圆又大,雾蒙蒙的,在这夜幕里,却隐隐散发着温暖又倔强的光。

秦语在他仰头的一瞬间,看到他脸上那副哀伤又痛苦的表情,她的心……

如同被针扎过一般,隐隐作痛。

“地上凉,起来吧。”秦语对他伸出手,涩然地开口。

顾铭晏看了她很久很久。

久到秦语想要去扯他的时候,他才伸手回握住了她。

但顾铭晏的双腿已经蹲到麻木,于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趔趄,秦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他也顺势将她拥入怀里,两具身体在雨中紧紧贴合。

就像是水草缠在一起,又像是浮萍挨着你我。

“好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一次,秦语的语气里,透露出几分难得的绵软。

顾铭晏扣在她后背的手,突然动了动,似乎是在微微颤抖。

“好。”

只一个字,却重若千斤。

李纶也在不远处淋着雨,他看到顾铭晏终于肯动了,只差没留下两行热泪。

心道,关键时刻,还得是秦语说话管用。

他赶紧撒开脚丫子备车,一路上,顾铭晏都没怎么说话,秦语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去烦他。

车厢里的沉默,一直盘旋到了龙腾湾,才被他的一句话打破,“十年前,我母亲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溘然长逝。

她生前最不放心我,如今能看到我娶妻成家,应该不会那么忧愁了吧。”

顾铭晏在进门前,深深地望着秦语的脸,那双墨黑的瞳孔里,清楚地倒映着她的眉眼。“谢谢你,谢谢你刚才一直陪着我。”

“谢什么,我是你的夫人,这是我应该做的。”秦语明明手脚发凉,却心跳加速,脸颊滚烫。

她走之前,已经吩咐过保姆,提前准备好热水澡和红姜茶。

两人分头去沐浴室洗澡,秦语洗得慢,等她出来的时候,桌子上的红姜茶已经少了一杯,可座椅上却空无一人。

“他呢?”秦语急切地问保姆。

“顾先生回房了,他说他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秦语目光怔怔。

在塔山墓园,顾铭晏仰头刹那的表情,在她脑海不停盘旋。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她也跟着感到难过。

她不想他难过,她宁愿他拧着眉头生气。

秦语望着剩下的那杯红姜茶,犹豫了很久,然后转身上楼。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顾铭晏的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想偷听里面的动静,可里面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

秦语她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结果却发现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顾铭晏正靠在阳台上抽烟。

此刻雨已经停了。

空气里的充满潮湿,连他吐出的团状云雾,也久久挥散不去,缭绕在他的眼角眉梢。

让往日的漠然冰冷,有着朦胧的阴郁和疏离。

“有事?”

顾铭晏觉察到她的靠近,单手掐灭了烟头,动作行云流水,只眉头紧蹙如川。

“没事就不能看看你?”秦语目光笔直地看着他。

她刚洗漱过,只穿着一身纯白睡衣,披头散发,在月光倾洒下,犹如少女般青春稚嫩,又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半熟魅惑。

顾铭晏胸腔一紧,这是他停留在她房间时,最常说过的话。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逗弄她几句,可是今天,他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你……”

他刚要开口赶她,秦语就打断了他。

“你我相遇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那时候不是我给你撑伞,而是你给我撑伞,你还记得吗?”

顾铭晏缓缓点头。

“那我跟你领证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七分满意,三分不满意。

满意的是她至少在名义上属于了他,不满意的则是她对自己的心意,依旧那么的迟钝。

顾铭晏思忖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秦语深吸一口气,缓了几秒,然后鼓足勇气道,“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