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陶来到了人类的城镇……虽说这是由神明建造的城市,但确实是为人类建造的。
这座城市名为雅典。与后世的希腊首都雅典位置一致,却不尽相同。毕竟这里规模要更小,建筑风格也要更超现实一些,同时设施种类也没那么齐全。
现在的雅典人口不过167人,仅凭人力甚至连保证生存物资的供给都难以做到。但他们有神明的庇护,所以不用为基本的生活物资发愁……他们只需要定时去神庙祈祷,奥林匹斯诸神就会为他们解决大部分问题。
无论是果腹的食物,还是蔽体的衣物,甚至是遮风避雨的房屋。
人类就像被神明宠溺的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用思考,也不需要努力,只需要向神明献上信仰,就能得到生存所需的一切。
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类不会从事劳动……
他们会狩猎,会开垦荒地,会寻找可以驯服的畜牧,哪怕是那些天真懵懂的孩童,也会为他们敬爱的神明编织漂亮的花圈。
他们无比尊敬庇佑自己的神明,因此都希望能在这艰苦的时刻为神明分忧……虽然多半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也要让神明大人高兴一些吧?
麻陶在雅典宽阔洁净的街道上漫步,默默的巡视着在这生活的人们。雅典的人民也对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雅典人大多身着洁白的希顿,脚上踩着牛皮编织的罗马凉鞋,而且他们都长着一副典型的欧洲面孔。这样看来,身着黑袍和长靴、顶着线条柔和的亚洲脸的麻陶在人群中就显得尤为惹眼。
不过他们大多只是瞧上几眼,便从这个奇怪的异乡人身上收回了目光。毕竟现在的雅典还处于建设期,繁衍后代、贮存物资,这些才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没那么多精力放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异乡人身上。
麻陶也只是远远的看上几眼,简单了解了一下他们的生活后便继续漫步。说实话,她对这些人类不感兴趣。
这里的人类虽然很好,却不是麻陶想要的那种人类。他们只是神明的附庸,而不是一个能独立生存的种族。
但,麻陶想为他们留下些什么……
就在麻陶发散思绪,漫无目的的步行在雅典街道当中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某个角落。
一个手捧海螺的少年站在墙角。他满脸焦急,不停的往海螺里吹着气……随着他的气息灌入海螺,里面时不时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少年的神情随之变得激动起来,更加努力的朝里面吹气。
麻陶挑挑眉,走过去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在做什么?”
突然在身后响起的清冷女声把少年吓了一跳。他先是猛地一僵,迅速将海螺藏在身后,随后颤颤巍巍的回过头来,朝麻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没干什么!我没干坏事喔!”
“哦~那你身后怎么在冒烟?”
麻陶嘴角勾起一抹恶趣味的微笑,指了指少年的身后说道。
“我看到了,是一个海螺……”
“哇啊啊啊啊!我说,我说!”
“海螺”这两个字刚从麻陶口中吐出,那少年便突然大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将身后的冒烟海螺拿了出来。
“是火种!今天刚从祭司大人那里取来的火种!我不小心把它弄灭了……呜呜呜……求求你别告诉我母亲,不然的话……”
“火种?”
麻陶从少年手中拿过那个冒烟的海螺,放在手上观察了一会儿。
“原来如此,火种么……”
她似乎明白少年为何会如此焦急,并且担心火种熄灭的事被别人知道了。
这个时代的人类虽然掌握了火的用法,却不知该如何制造火焰。他们所使用的火焰大多来源于大自然,这种火焰被视为神明的恩赐;要么就是掌握了魔术的祭司。
祭司被雅典人视为得到神明启示的人。他们掌握了神明的部分力量,并遵循神明的指示造福大众,亦或是带领人们祭祀诸神。而在雅典仅有的167人当中,有四名祭司,他们的衣食住行和工作都在神庙进行。
少年手中的火种是由火神赫菲斯托斯的祭司给予。遵循神明的旨意,这名祭司每日都会以户为单位为人们提供火种,供雅典人每日的取暖和煮食。
但祭司每天只会发放一次火种。因此,火种一旦熄灭就代表着这户人家今天将无火可用,他们今晚只能挨饿受冻。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可是相当严重的后果了。
也难怪这名少年会如此焦急。
麻陶拿起海螺,往里面瞧了几眼,随后遗憾的将海螺丢回到少年手中:
“可惜,这火种已经彻底熄灭了。”
“诶!怎么这样!”
闻言,少年当即崩溃的大叫起来。
“完了完了,今晚肯定要被母亲骂了……”
麻陶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既然要给他们留下些什么,眼下不正好有一个机会吗?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焦虑。”
麻陶淡笑着,语气柔和的安慰道。少年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茫然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我可以教你生火……除神明和祭司之外的途径。如何,要试试吗?”
“除神明大人和祭司大人之外的途径……真的存在那样的办法吗?”
少年稚嫩的语气中满是质疑。
在这个时代的人类看来,神明就是世间一切事物的主宰。人类无论想从这个世界中获得些什么,都必须取得神明的准许。
不通过神明就能得到火焰,在这个时代的人类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麻陶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少年,而是继续问道:
“要试试吗?”
“唔……”
少年心中纠结不已,但当看到手中早已熄灭的火种,又想到母亲责备的眼神,终于下定了决心。
“嗯,我想试试!”
……
麻陶带着少年来到雅典城外的树林中,在这里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树枝和枯叶。
“火焰不只是神明赐予的事物,也可以通过我们的双手来创造。”
麻陶向少年借来一根绳子,并将其系在木棍上制成简易的弓,随后将另一根木棍穿过弓弦挂在上面。
“你在做什么?”
少年好奇的看着麻陶的动作。
“生火。”
麻陶冲少年温和的笑了笑,说道。
“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麻陶将挂在弓弦上木棍按在一块干燥的木板上,并在周围铺上易燃的枯叶。随后,迅速前后拉动木弓……
在高速滑动的弓弦的带动下,木棍随之转动起来,摩擦着下方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一会儿,木板便在木棍的高速摩擦下升起滚滚浓烟。麻陶迅速将枯叶铺在冒烟的位置上,并朝里面轻轻吹气……
最终,摩擦产生的温度达到了足以点燃枯叶的程度。待微风吹入火绒的空隙,一簇火苗便在枯叶上跃出,欢快的跳跃着……
“火!是火诶!”
看着在枯叶上欢腾燃烧的火苗,少年当即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他拿出海螺,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朝这枚全新的火种伸出手,想要将它保存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黑色靴子闯入少年的视线,毫不留情的将这枚来之不易的火种踩灭。
少年有些呆滞的抬起头,正好对上麻陶古井无波的眼眸。
“火焰是自然的力量,它绝不属于任何一个个体,却可以通过我们的双手和头脑去发掘、去发现制造它的方式。火焰是如此,其他事物亦是如此。”
麻陶清冷的嗓音在少年耳边回荡,似是要将这几句话烙印在他的脑海当中。
“你已经看明白我是怎么生火的了吧?那么现在,就用你自己的双手燃起薪火……否则,我不会让你带走火种。”
……
少年回忆着麻陶的举措,笨拙的模仿着麻陶刚才的行为钻木取火。
他不是什么天资聪慧的人,因此经历了一次次失败。但麻陶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冷漠的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失败,哪怕目睹他磨破手掌也无动于衷。
现在的人类太依赖神明了。但神明终有一日会离开,人类必须在祂们离开之前学会如何在这颗星球上建立自己的文明……
而在自己双手间腾起的火焰,就是脱离神明怀抱的契机。
直到夕阳沉入西洋,在神代纯净的天空泛起昏黄的光……
一簇火苗终于跃上少年手间。
“火……火焰!我成功了!”
少年疲惫的眼中泛起狂喜。他小心翼翼的捧起温暖的火种,火焰在他眼中映射出如梦似幻的光。
“我成功了,我自己造出了火焰!啊……这是真的吗?这真的不会遭到神明大人的谴责吗?”
“当然不会。
麻陶来到少年身旁,笑着说道。
“相反,神明会很欣慰的。”
“真的吗?”
少年激动的问道。
“当然!”
麻陶肯定的点点头。
“啊,对了……出来这么久,想必你的母亲在为你担心吧。差不多该回家了喔?”
“啊,对哦!”
少年这才想起回家的事。他迅速将火种塞进海螺,拔腿就往回家的方向跑去。然而刚跑几步,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少年回头看向麻陶,尊敬的询问道:
“对了,这位大人……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噢,名字啊……”
麻陶摸了摸下巴。
“嗯……就叫我,普罗米修斯吧。”
“普罗米修斯……”
少年将这个名字低声念了一遍,随后将右手放在心口,朝麻陶重重的鞠了一躬。
“谢谢您,普罗米修斯大人!您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
道完谢后,少年便回家去了。
“最好的老师么……”
望着少年奔跑着离开的背影,麻陶嘀咕了一句,随后自嘲一笑。
“哈,没想到居然会被人这么评价。”
麻陶摇摇头,最后朝雅典城望了一眼,转身便准备向西前去。
就在这时,一道雷光闪现到麻陶眼前。宙斯的人形终端随之出现在她面前。
看了麻陶一眼,宙斯缓缓开口问道:
“黑衣麻陶阁下,你是要离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