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纪书杭,脸色瞬间变了,“妹,你别提了,我这……
哎!你哥我暂时没这心情。
咱妈前段时间还在催我呢,说是开始愁我的婚事了。
还说我都这么大了,再不找对象,以后不好娶媳妇的。
就算娶也是别人挑过的,没啥好的了。”
纪书雅微微张着嘴巴“啊”一声,“咱妈不是说,不催你了嘛。
我咋记得她是这样说的,随你。”
纪书杭嘴角轻轻一撇,“咋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妈,她就嘴上这样说说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是被吓到了吗,现在这事都过去好久了,她不相信我一直遇到的都是不好的人,所以……
前几天她还在给我介绍相看对象呢,不过被我给拒绝了。
然后她就数落了我两天。
我现在都不想待在家里了,感觉咱妈看着我都想说我两句。”
纪书雅张张嘴,没发出音来。
随后,她咬了下唇,小声的说着,“我感觉咱妈年纪可能有些大了。
然后就是,她这个人说话,有些矛盾。
有时候说话还喜欢重复两遍,她可能没这种感觉。”
纪书杭一脸赞成的点点头,“应该是,我也有同感。
以前我都没发现,自从你结完婚,我出那事之后,我就感觉到了。
反正有些说不上来。
就是可矛盾了。”
他妈妈还在屋里不止一次说,什么早知道不让他妹妹嫁那么远了,远了来走亲戚都不方便。
夏天秋天的时候,他妹妹经常去,差不多一个月去个两三趟,他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嘴上说着,不让他妹妹来那么勤快,心里咋想的就不知道了。
但,冬天下雪路不好走了,她妹不怎么来了,他妈又在下面嘟囔了,说是嫁的远怎么怎么不好,说是闺女结了婚也不要娘了,反正有时候他听了都感觉莫名其妙。
当时他没多想,以为他妈只是想她妹了。
后来这话,她又说了几次。
但那毕竟是他妈妈,他也说不了什么,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话他可不敢跟他妹妹说,说了妹妹容易多想。
纪书雅看到纪书杭抱着安安发愣,她有些疑惑的喊了声,“二哥。”
纪书杭回过神来看向纪书雅,若无其事道,“怎么了,妹妹。”
“二哥,你刚刚在想什么呀,说着话说着话的,突然愣住了。”
纪书杭摇摇头,“没,没想什么。”
话刚落音,他想到了啥,眼神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看向纪书雅脸色有些不好看,“妹,我跟你说件事。
这件事可能对你来说不太好。”
纪书雅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什么事啊,哥。”
什么事对她来说不好啊,她也特别好奇。
“那个,纪佳柔要回来了。”
纪书雅听到这话,愣了下,“不是,她怎么回来了?是请假回来探亲?
我听说知青下乡第一年是不给批的,她这还没满一年,这是?”
纪书杭摇摇头,脸上有些不满,“不是请假,是她被知青办退回来了。”
纪书雅脑子嗡的一声,“啊?”
“怎么回事?
咋会被知青办退回来呢?她干了啥?”
好多知青在乡下熬不去,就跟那的人结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有人被退回来了。
她知道现在允许以招工,考试,病退,顶替职位等回来的,但她属于哪个?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咱奶说的,咱奶说纪佳柔要回来了。
好像是腿受伤了,不能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应该差不多吧。
因为她要回来这事,咱大伯家里都闹了几场了,都商议着她该怎么办?
回来住哪?
还让她进家门不?
不让她回家的话,她一个姑娘家的,能把她赶哪去,又不是结婚了可以扔到婆家。
当时咱大伯大伯娘只是嘴上喊着不要她这个闺女了,但又没有彻底断。
因为她去年下乡前干的那事,大家都不想让她待在家里。
咱堂嫂现在心里还有个疙瘩,当场发话,纪佳柔要是呆在家里的话,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纪佳柔什么时候走,她什么时候带着孩子回来住。
关键是咱堂嫂现在又怀孕了,咱堂哥不敢惹她生气,顺着她呢。”
纪书雅咬了下唇角,“所以,现在大家都不想让纪佳柔回来,不知道怎么安排她。”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她偷走的那笔钱,也要不回来了。
一部分她自己花了,听说在医院看腿就住了好长时间,一部分被人给偷走了吧。
她回来也别指望她把钱还回来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咱奶气的牙疼,本来就在咱们家照顾咱侄子呢,现在好了知道她要回来,直接过去把东西都搬咱家来了。
她说省的她看到纪佳柔被气死了。
咱爷也感觉大伯家肯定会乱起来,也跟着上来了,他俩现在都在咱们家里住呢。”
纪书雅轻轻“哦”一声,“咱奶现在变化挺大的啊!
我还以为她准备等着纪佳柔回来上去大干一场呢。”
纪书杭轻笑了一下,“咱奶被咱爷带的,现在天天在咱们家零嘴少不了,多幸福。
她舍得给自己找气受,气坏了身子还是自己受着。
不过该骂的她肯定还会去骂的。
这几天在家我都能听到咱奶的怨气不少。
一有闲时间她就在屋里骂着纪佳柔,什么黑心肝,缺德玩意,也不怕招雷劈……
别说咱奶了,咱大伯家也是一样,佳慧气的都哭了几场,说是不要纪佳柔回来,不要她给她当姐了。
反正咱大伯家最近挺乱的,一提到她,家里就吵起来了。
这人还没回来就有这么大的效应了,人要是回来那家里还能安生吗?”
纪书雅瘪瘪嘴,“谁知道呢,反正有她在的话,家里安生不了。”
纪书杭把手放在安安小脚下面说着,“反正咱大伯家以后是有的热闹了。”
“嗯。”纪书雅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纪书杭还没有抱够呢,就要回去了。
他可喜欢抱着安安了,那身上软乎乎的,还有一股奶香味,抱着特别舒服。
虽然在家他也抱过侄子,但他感觉抱着就是不一样,说不出来。
可能一个是男孩子,一个是女孩子的原因吧。
晚上,纪书雅看着沈景砚正在床上趴着跟安安玩耍,她沉思了好久,话到嘴边了好几次,鼓起勇气才开口,“景砚,我。”
刚说出口,她又止住了。
沈景砚抬眼看着她声音温柔缠绵,“怎么了,媳妇,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呗。”
纪书雅低下头看,手指在被子上绞来绞去。
半晌,她做好了心理斗争,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今天我哥来跟我说纪佳柔的事时,我想到了我做的一个梦。”
沈景砚看着她有些疑惑,“什么梦啊?”
纪书雅语速缓慢至极,“我做的梦很准的,有好多事情都应验了。
就连年前那位杰出的伟人离世,我梦里在报纸上看过。”说到这她的眼神带着悲痛。
沈景砚的脸上也是悲痛万分,那位伟人的去世,对于大家和国家来说都是一大损失。
纪书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时间有些久了,我隐隐记得梦里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好像是在冬季。
恢复高考前有好多下放的人陆陆续续得到了平反,革委会也倒台了。
高考恢复后一年还是两年来着,土地下放到户,然后还有好多人出来卖东西。
后来梦就醒了,就不知道了。”
沈景砚瞳孔猛的一缩,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纪书雅,声音有些哑,还带着急迫,“真的?”
纪书雅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有震惊也有期盼,她很郑重的点点头,“真的,我实验过。
在纪佳柔身上实验过。
要不是我的梦告诉我,现在我可能就被纪佳柔忽悠下乡了。
这话我都不敢跟别人讲,讲的话她们可能会感觉我在说胡话。
哦,还有,今年九月份还有一位伟人去世,在梦里听好多人说的,具体是哪位我就不确定了。”
那是她梦里上工的时候听不少知青说的,反正大家说这事时都很悲伤,连上工都没有心情了。
还是大队长骂了一顿,大家才擦擦眼泪继续上工的。
她那时间可没有工夫去看报纸的,那时自己被算计了,过的都不是人一般的生活,想想梦里的那场景,她浑身都打哆嗦。
反正那个地方她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找那人报仇的……
沈景砚注意到了她刚刚脸上带着一抹惧意和恨意很快就消失了,“怎么了?”
纪书雅摇摇头,“有个噩梦。”
“什么噩梦?”
听到沈景砚这么问,纪书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几秒道,“梦到我掉河里淹,”她看着沈景砚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忧,改了口,“差点淹死,喝了一肚子水。”
梦里的自己蠢成那样还不如跳河淹死呢。
沈景砚捂着她的嘴巴,板着脸,眼神中带着害怕,“不许说这种话。”
纪书雅看着他被吓到了,点点头,“好,不说,以后再也不说了。”
沈景砚脸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让她去有水的,有河的地方。
纪书雅看着他脸色还是不太好,哄了哄他。
哄好后,她看着沈景砚的眼睛带着些许期待,还有一丝害怕,试探的开口问着,“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沈景砚点点头,一把搂着纪书雅,下巴放在她的肩头,“我信,我信你。”
他始终相信光明会到来的,没想到终于要等到了。
他那些被下放的老师也终于快要等到了。
纪书雅微微张着嘴巴,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你信我?”
这话要是有人跟她说,她可能会感觉那人没睡醒吧,还是说胡话了。
“嗯,信。
其实我也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但我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
没想到终于快等到了。”沈景砚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些年的艰难,心酸,煎熬是时时刻刻存在的。
这两年还好一点,前几年,那简直不敢想,一想起呼吸都感觉是疼的。
纪书雅拍了拍沈景砚的后背安慰着,“好了,好了。”
沈景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他看着纪书雅问道,“那,等高考恢复的时候,你想不想参加高考。”
纪书雅点点头,“想,当然想了。”她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不参加高考,感觉对不起自己。
沈景砚沉默了一下,“嗯,你闲了,就多看看书,备考。
以后安安我多哄着。
等有时间,我去把我当年做的题和笔记都找出来给你。”
纪书雅给了沈景砚一个大大的笑,“好,谢谢景砚,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沈景砚想了一下,“我吧,其实还真的没怎么想。
以后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去你学校给你当老师。”
不是没怎么想,是从来都不敢想,每天数着日子过,就怕哪一天突然又……
纪书雅张着嘴巴,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像可以哎,到时候咱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沈景砚笑笑,打趣的说着,“说不定你以后考的那个学校,我没资格去教呢。”
纪书雅一脸的不赞成,“才不会呢。”
说完她扬着下巴,一脸骄傲的说着,“我男人可是特别厉害的,十二岁就考上了京大。
现在还是工农兵大学里面的老师,咱们这有多少能跟你比的。”
沈景砚揉了揉纪书雅的头发,“好了,别再夸了。”
纪书雅一脸傲娇的摇摇头,“不,我说的是实话,我男人就是特别厉害,特别棒。”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夸奖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吐。
把沈景砚逗的都合不拢嘴了。
要不是安安突然“哇哇哇~”醒了,还知道她要夸多久呢。
就这纪书雅还在说着,“看,你闺女都知道她爸爸特别厉害了,在下面跟我附和着呢。”
沈景砚嘴角直抽抽,不想煞风景,“你说的对。”默默地起身跟自家闺女拿尿片换个尿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