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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二十六)桂华与明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六十三)谢明月与果鹤鸣

胡庄村东南方向不足三里地便是果园村,虽然离得近,但谢明月与姐姐谢桂华却也不太常走动,倒是因为有了胡庄“自由市场”,姐妹俩倒是在这里见面的时候竟是多一些。

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包产到户后,胡庄乡很快便有了这个可以自由交易的市场。一个副乡长在胡庄中学给学生们讲话时提到的“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是那个年代的标准的宣传口号。原先潮白河西的人们羡慕燕郊大集,逢到赶集的日子,河西的人们常常比当地更早更兴奋地大老远儿地经过潮白河上的白庙大桥去那里“赶集”,集市对于河西的人们有着稀奇甚至是魔幻般地吸引力。现在河西也搞活了,胡庄乡有了自己的以农副产品交易为主的可以自由交易买卖的市场,并且不必等到所谓的集日,这个市场是每日开放的,只要你愿意,你天天泡在市场里也没有人管你。

当初伯平跟着赵成材做蔬菜生意的时候,就时常地从京东市场批发来蔬菜之后到胡庄市场里来卖,现在伯平不干了,那个一天到晚没有愁事儿似的总是乐呵呵的赵成材竟是入了买卖行,欢天喜地地做起了买卖。他当然主要还是做蔬菜生意,但间或也倒腾别的,太阳镜、背心、短裤、凉鞋什么的,只要是有机会,他便做它一笔,这“主阵地”就是这胡庄市场。

胡庄市场平日里人也不是很多,但到了周末(俗称礼拜日)人就较平时多了许多,于是手头上有了剩余土特产品的农民,就在这一天挎篮背筐或是推着手推车,将自家的蔬菜、小杂粮或是鸡蛋什么的拿到这里来卖,而这一天头上包着蓝色头巾的谢桂华挎着一篮子鸡蛋来了,之后没多久,妹妹谢明月也来了,明月推着自行车,是来这里闲逛的,看到蹲在地上的姐姐就微笑着凑了过来。

桂华皱着眉头低头瞧着篮子里的鸡蛋说道,“明月,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告诉别人去。”

明月面露笑容地说道,“什么要紧的事?”她了解自己的姐姐,这么样的愁着眉苦着脸差不多成了她的标志,愁眉苦脸总是与自己的姐姐如影随形,多咱碰到她多咱是这个模样;若是哪天碰到姐姐桂华,见她双眉打开哈哈笑着和你打招呼,那倒是极令人惊讶的事了!

“是不是家里的粮食又不够吃的了?”明月问桂华道。

“不是这个!这都什么年代了,土地都承包了,粮食还能不够吃!我跟你说吧,是伯平看闲书,让我给发现了!”

明月仍旧笑着说,“姐,伯平看书学习你该高兴才是,用得着这么慌张?”

“伯平看的是‘黄书’,我翻几页就不敢看了!你说这孩子怎么看上这玩意儿了!”谢桂华又急又气地说道,“这要是走火入魔,出了事可怎么弄!不得进去吃窝头(坐牢)?!”

明月听姐姐说到伯平看的是黄书便心头为之一凛,“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姐,你说的是,这种东西看多了保不齐就会走火入魔,年纪轻轻的,‘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你可得看好喽!别回头学坏了,再管可就难了!上回我看他骑着自行车,穿着喇叭裤,我这心里头就是一紧!咱可不是那种玩儿得起的家庭,讲吃讲穿讲玩儿,咱可是讲不起!姐,你看要不要我去说说他?!”

明月似乎觉得说的还不够,便又说道,“姐,你可得把伯平看好了,我前些天就在丁字路口那边看见伯平,头发老长,穿着喇叭裤,那裤脚跟缝着两片‘屁帘子’似的,真不好看。伯平的身材不适合穿那种裤子。”明月没有直接说伯平个子矮,怕伤了姐姐的自尊,而是说伯平的身材不适合穿喇叭裤。

“谁说不是呢!”谢桂华接过话头儿说道,“我跟你姐夫都这么说他,那天他穿着喇叭裤回家,说是和同事借过来穿两天,你瞧瞧,这裤子还能借着穿!你姐夫一看就急赤白脸地要他给人家还回去,说‘你穿这东西就像个‘扫地机’,还不麻利儿给人家送回去!’伯平还执拗哪,这回你姐夫可真急眼了,我还没看到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他说‘伯平,你今儿要不马上把这‘扫地机’给人家还了去,我就拿剪子给你铰喽!’”

“那就好,伯平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处在青春期,那可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等真学了坏,再往回拉可是不容易!”明月提醒姐姐道。

“谁说不是呢!你姐夫大大咧咧的,有吃有喝儿,就没什么挑剔的,对孩子也不上心,还满有理地说,‘(孩子)该是什么样的孩子,他就是什么样的孩子!刘宝瑞的相声里不是说,明朝的谢缙谢学士,生长在豆腐坊,爹妈全都是做豆腐的,斗大的字不识一升,可那又怎么了?人家还不是成了大学士,主持编写了那叫什么,哎《永乐大典》!这孩子呀,要不是那块料儿,就算他爹是大学教授,也是白搭!’明月,你听听,他这是不是歪理?!”

明月听姐姐这么说“扑哧”一声乐了,“姐,你还甭说,姐夫不知从哪听来的,不过还是有些道理的,他(孩子)要是那块(学习)的料,不用你着急,他打小就找书看,打小就知道上进;他要不是那块料儿,你就是笔墨纸砚都给他备齐了,再给他配个小跟班儿,也是白搭!”

听到这里,谢桂华长叹了一声,这姐俩聊了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叹长气了!“明月,你说说,别人都羡慕我和你姐夫,说我们家有三个秃小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干起活儿来得是全身是劲儿!有仨秃小子不假,干起活儿来咱也不惜力,可这愁的事儿也是忒多!你就说这老二仲平,好好地上学、放学、回家做作业不就得了,我们这要求也不高,能跟上趟儿,随上大溜儿,过两年能混个初中毕业文凭,像他哥一样,也就得了!前两天他跟我说什么,‘妈,我不想念(书)了。我跟我爸说了,他没说话!我想现在就回家干活儿!’当时我一听这脑袋就‘嗡’地一声,这叫什么嘛宗事儿呀!这还不满十五岁,不上学你干嘛去呀!”说着,谢桂华的一张脸上露出焦急又忧愁的颜色来。

姐妹俩静默的片刻,姐姐谢桂华问道,“明月,你那边儿怎么样,你婆婆还给你甩脸子吗?”

明月无奈的笑说道,“甩,怎么不甩,她要是不甩脸子就不是她了!不过,我不给她甩脸子给我的机会!看她要甩脸子了,我就先脚底板儿抹油,溜了!我看我奶奶婆——她婆婆去!这老太太身子骨硬朗着哪,这都八十了,还能下地活动腿脚,赶到哪天她真下不了地了,我就伺候她,一天三顿地给她送饭,看果园村人怎么说!”

(六十四)

“你婆婆现如今还不到果鹤鸣他奶奶那儿去?”

“不去!”明月将个“不”字拖的很长,“我和果鹤鸣没结婚那会儿,她都难得过那院儿去看她婆婆一回,饭好了打发果鹤鸣或是我那小姑子果欢给端过去,她是个月十成也不登一回她婆婆的门去瞧瞧八十岁的老太太!如果说隔着山望着水也就罢了,这虽不是前后院,但出了院门各自都能看到对方的街门,这家炒菜恨不得那家都闻得到味儿知道对方炒的是什么菜,这儿媳妇和婆婆怎么就闹得这么生分?回头再看看咱妈和她的几个儿媳妇,大嫂岁数最大嘴也嘴甜,妈长妈短的叫个不住,从来没有红过脸,没有大声儿说过话,妈嘴上不说,这心里肯定是乐得什么似的,这人和人还真就是不一样!”

停了一会儿,明月压低声音说道,“前些日子,公公、婆婆以为我不在屋,公公说婆婆道,‘我问你,你当儿媳妇的时候,你婆婆是怎么对你的,跟你大声儿说过话吗?特别是在你怀着鹤鸣那阵儿,是不是想吃酸的不给你做辣的,想吃甜的不给弄咸的,就这么伺候你,你还总拉着个脸!我妈她现在上了岁数走不得路了,你怎么就不能过去瞧瞧她?现在你也有儿媳妇了,你隔三岔五就给人家脸色看,你又是怎么当婆婆的?当媳妇你不合格,这当婆婆你以为你就合格了?颜如花我告诉你,别把事做绝了,总憋着欺负人,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姐,要说我这婆婆爽爽利利的,不像个小家子气的人,怎么对我就这样儿,对她自己的亲闺女就那样儿?”

明月似乎不准备要姐姐回答似地紧接着说道,“我是心疼果鹤鸣,不想让他受夹板气,要不然早就和她‘窜儿’了,你(婆婆)还甭在我面前神气!可一想到果鹤鸣要看她妈的脸色,如果我这边儿要再给他气受,让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家里受自己亲妈和媳妇的夹板气,在家里抬不起头来,到外面就能直的起腰儿?!那他还怎么安身立命了?!

“他背后和我也说,他妈哪哪儿的不是,他都看不惯!但话又说回来了,那毕竟是他‘妈’!他说‘我妈原来挺通情达理的,我妈原来不这样啊!怎么现在火气这么大,动不动就发邪火?!’后来我想,我和果鹤鸣结婚后,颜如花,就是我婆婆,她叫颜如花……”

这时姐姐谢桂华听到这个好听的名字竟是“扑哧”一声笑了,这是姐俩见面以来桂华第一次笑,明月见状也跟着笑出了一声,随即说道,“名字是不错,就是心眼儿太多,要好心眼儿再多一些就好了!”明月干笑了一声后继续言道,“我们结婚之后,颜如花就觉得自己手里的一件宝贝儿被我给夺了去,你想啊,妈生妈养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如胶似漆日里夜里在一起,这个当妈的要是明世理,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到时候了该单飞他就得单飞,不单飞怎么成?!这个当妈的要是不明世理,以为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可就瞎了!这儿媳妇就要受气了!”

停了一会儿明月悠悠地说道,“我多少还是能够理解她的,姐,你一进陈家的门儿就当家,没有受过当媳妇的气,没有受过婆婆的气,要说你还是挺幸福的,”说到这里明月嘴里露出真诚的微笑,“这人哪,都有舔犊之情,你看那小牛犊一生下来,母牛就凑上去舔它,之后又喂养它呵护它陪伴它,谁要是欺负自己的孩子,那它会瞪红了眼睛上去和它拼命,是不是?这人也是一样,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这样拉扯大了的孩子,有一天和一个没认识多长时间的姑娘结了婚过起了日子,而娘却被冷落在一边儿,这搁谁都有被偷被抢了似的感觉,姐,你说是不是?姐,再过个三年五载,伯平结婚讨了媳妇,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明月说到这里又嘿嘿乐了起来,“所以,我这么觉得,过上一段时间,慢慢磨合到位了,我们会好起来的,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

“再说我那小姑子果欢。”提到果欢明月的脸上变得灿烂了许多,“那丫头也是快人快语的爽利人,经常帮我说话,‘训’她妈!所以,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和我婆婆针尖对麦芒地‘干’嘛?!那样怕真是不好!不如现在这样,能忍就忍,毕竟没有忍不了的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说到这里,明月仿佛找到了应对棘手事情的良方一般又开心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姐姐,像你这样,婆婆死的早,一进门就当家,得少受多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