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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竞舟藏在碎发下的瞳孔微缩。

他习惯性嘴硬,“老子钱多的花不完,怎么会……”

陈晏撩开他额前的碎发,眼神沉静,“梁竞舟,以后有我,如果疼的话,就说出来。”

明明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梁竞舟收起浑身的桀骜不驯,茫然的低头看她。

他疼吗。

当然疼,又不是泥捏的,可陈晏说,疼就告诉她。

心底荒芜的土地上开出一朵小小的花,戳着他的心窝子,然后一遍遍的说,一遍遍的说。

——梁竞舟,以后有我。

最后还是去了村里的诊所。

地方不大,就两间屋,一间看病,一间吊水。

陈晏没想到在这还能看到熟人,陈四海佝偻着后背,目光浑浊。

在外边为了维护形象,主动和陈晏打了声招呼,“晏晏,你咋来医院了。”

眼神落在梁竞舟手上,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两口子打架啦?”

陈晏没理他,去里间叫医生。

梁竞舟一屁股坐在陈四海旁边的马扎上,笑的不怀好意,“老头,你认不认识梁县长。”

陈四海脸色一变。

梁竞舟翘起二郎腿,单手撑鳃,“你说你一把年纪怎么总爱掺和年轻人的事呢,陈晏既然到了我家,那就是我的人了。”

陈四海沉脸没说话。

梁竞舟语气徒然冰冷,“你再管不好你儿子孙女,我不介意替你管管。”

陈晏在屋里喊梁竞舟的名字,“进来。”

梁竞舟冷然的表情松缓,陈四海目送着他离开,脑子里却在思考梁竞舟和梁县长的关系。

最近因为卸任和下任村长的位置,家里闹的不可开交。

陈四海头疼腿疼,不得已才来医院打点滴。

但梁竞舟既然主动提起梁县长,陈四海想的多,唯恐先前说的事有任何变动。

他坐不住,急忙喊医生拔针。

梁竞舟手上的口子划的深,医生建议缝针,他皱了下眉毛,似乎有话要说,陈晏瞥他一眼,“晚上给你煮鸡汤。”

梁竞舟立马乖乖坐好,“炖了吧,不想喝汤。”

陈晏点头说行。

医生动作挺快,最后一针缝完,“回去注意不要碰水,三天后来拆线就行。”

陈晏付了钱。

梁竞舟看着陈晏撕烂的下摆,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陈晏也没在意。

陈四海已经走了。

盐水瓶子里还剩下不少,估计是他自己拔的针,医生有些奇怪,“怎么走的这么急。”

陈晏对陈家的事不感兴趣。

梁竞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狐狸是蹲不住了。

折腾这一出,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陈晏把镰刀和锄头拿回家,想着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割草。

这会炖鸡有点麻烦,陈晏索性剁了两只鸡腿,清洗干净之后,放在瓦罐里吊汤。

她快手快脚的舀面和面,切成细细的面条,鸡腿煮的发白,撕成细条,鸡汤下面,加入盐和青菜,陈晏还多打了两个鸡蛋,滴入香油。

一碗热气腾腾又营养的鸡丝面就出锅了。

梁竞舟手受了伤,正蹲在门口跟饼子玩,陈晏喊他吃饭。

桌上点了蜡烛。

梁竞舟手上没法碰水,就光洗指尖,余光瞥见一旁的小碗,陈晏冷冷一声,“兔子不吃面条。”

梁竞舟这才作罢。

晚上烧了热水。

今天又是去镇上,又是锄草,又是去医院,身上脏的厉害。

陈晏兑了一大盆温水,端着进了堂屋,梁竞舟躺在床上,衣服都没换,察觉到陈晏进来。

他猛的跳起来,结结巴巴,“你,你来干嘛!”

陈晏把大盆放下,扫了一眼梁竞舟的床,目露不悦,“下来。”

先把潮湿的被褥都叠好抽出来,连带着梁竞舟盖肚子的毛巾,陈晏随手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又把早上来的被子拆了,厚的垫在下边当褥子,薄一点的当被,梁竞舟眼角抽抽,“热。”

陈晏扫他一眼,“脱衣服,洗澡。”

她干脆利落,梁竞舟吓的捂紧胸口,“我不要!”

虽然陈晏下午说的那些话是很感动,但还不至于让他交出自己的身子。

陈晏正想说话,门口传来小声的敲门声。

她扭头看了一眼,梁竞舟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从兜里掏出借据,“还钱的来了,你先过去。”

陈晏不太确定是不是胡桂芬。

她接过借据,出堂屋的时候又回头嘱咐,“你的手不能碰水,等我回来给你洗。”

梁竞舟耳尖通红,没说话。

大门从里插上。

陈晏最近添置了不少东西,自然不能像以前那么随意,她站在黑影里,问了一句,“谁。”

外头有人低声,“我。”

胡桂芬不是自己来的,陈老二陈二军估计也知道这事,面色沉沉。

陈晏没让他们进门,靠在门框上朝胡桂芬伸手,“钱呢。”

胡桂芬看了眼陈二军,他点点头,这掏出五张大团结,估计是攒了很久,皱皱巴巴的,没递给陈晏,“借据给我。”

陈晏原本也没打算往陈家闹。

收了五十块钱,还能给东屋打套家具,她要在这正经过日子,东西可不能少。

胡桂芬几下把借据撕烂,月光下看着陈晏的眼神恶毒,“当初你爹妈死的时候就该把你一块掐死,不省心的东西,我就看看你拿了钱又能过什么好日子。”

“早晚让梁混子把你打死。”

话音未落。

堂屋门重重一声。

夜晚安静,梁竞舟冷哼,“我现在就能把你打死。”

胡桂芬脸色一白,陈二军从头到尾没说话,拽了下她的袖子,二人趁着月色离开。

只是在走之前,陈二军扭头看了眼堂屋,眼底是藏不住的阴狠。

陈晏把门重新关上。

一扭头。

梁竞舟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连头发都湿漉漉的。

她挑了下眉毛,“洗这么快?伤口沾水没。”

院子里起了风。

陈晏衬衣下摆撩起,隐约能看到盈盈一握的腰。

梁竞舟不自在的扭头,语气含糊,“没有,你洗吧,我去睡了。”

堂屋灭了蜡烛。

陈晏把头发挽起,舒舒服服的冲了个热水澡。

又把梁竞舟的脏衣服收拾出来,索性和自己的衣服一块洗了。

裤子里掉出来揉的皱皱巴巴的一团,陈晏展开看了看,身后堂屋门好像开了一下,又迅速关上了。

陈晏装作不知道,面不改色的搓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