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下个月初六,妈就满七十了,我想给她办了寿宴,庆祝一下。”潜娃跟布易商量。
“好啊,对了老公,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可以跟我讲讲吗?她这么多年,也没说再找个老伴,看来对爸还挺深情的。”
布易的好奇心,总是这么重。
潜娃想了想,慢慢展开了回忆。
“?妈呀,是土生土长的遵仙人。很小的时候听外婆讲起过妈的娘家,一个还算富足的小康家庭。
外公有自己的烧酒作坊和小煤窑。外婆和外公有过10个孩子,不幸的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妈和她的姐姐,就是大姨。
也就是大表哥、二表哥他们的母亲。
外公在临近解放时生病去逝了,能干的外婆变卖了家产,做主把大姨嫁给了外婆家的雇工,就是大姨父。
大姨父解放后去做了林业工人。
22岁那年,妈不顾家里人的反对,经人介绍嫁给了当时谁也不清楚底细的地主子女、被劳动教养、流浪到剑南的父亲。
在那特殊的年代里,妈自然也受了不少委屈和苦难,但从未听她抱怨过。
三十刚出头便义无反顾地跟随父亲,带着我和妹妹举家回到了枳陵,用她的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父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其实妈从小好像都没有受过什么苦,因为是外婆的小女儿,一直都在外婆和大姨的宠爱下长大。
结婚后又有父亲照顾将就。
直至回到父亲的故乡,从遵仙到枳陵,住简陋的土屋、跟父亲一起下工地、抬泥巴、打小工,这才开始吃过不少苦。
后来父亲去了修理厂,我也长大参加了工作,母亲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
潜娃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妈很少回过遵仙,直至大姨去世,外婆去世,她才回去过两次。
那年,我离婚、父亲仙逝,妈才带着无元和成翰,跟霁虹回去过一次,加上我们上次一起,一共就回了四次遵仙。
在她的心中,遵仙才是她的根,那里才有她的亲人。
父亲走后,妈就一直跟着我四处奔波迁徙,一晃爸都去世十几年了。
妈也快满七十了,时间真的不经过啊!
父亲刚走的那几年,因为担心妈一个人孤独,我和霁虹也试着问过她,爸走后为什么不再寻个老伴。
妈却说,自打和爸结婚,爸就一直对她很好,今后再也找不到会有像爸一样对她好的人了。
就为“对她好”三个字,妈宁愿半辈子守寡独身,要知道爸走时,妈才50多点。
到现在我才明白: 普通如我的父母也有着他们最不平凡的爱情……”
当潜娃跟布易讲完母亲的故事后,布易的眼圈红了。
“老公,其实,咱妈心眼也不坏,就是心眼太小了,有些孩子气。也怪你和爸,还有外婆、大姨,都是你们给宠坏的。”
布易拉着潜娃的手。
潜娃笑了笑,接着说:“因为早年间没有太多机会跟婆家人接触,加上个别亲戚的势利现实和不近人情。
妈对父亲家族的人总没有跟自己娘家人那般亲近,甚至于有些冷淡。
似乎在她的心中,永远只有娘家的姨妈、表哥表姐,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以至于父亲走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和霁虹除了对大伯,基本上没有跟本家的兄弟姐妹有过太多亲密的往来。
对婆家亲戚的冷淡用她的话说是人家瞧不上我们,我们也没有必要和他们来往。
其实我倒是认为:要让别人看得起,只有做好自己的人,再做好自己的事,被别人瞧得上看得起甚至被尊重是迟早的事。
血浓于水,娘家的是亲人,婆家一样的是亲人。再加上我们这房人,父亲走后,妈也算是唯一的长辈了。
父亲在天之灵肯定是希望我们所有家族的亲人都和和睦睦,相亲相爱的,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趁妈这次七十大寿,缓和一下和爸爸那边亲戚的关系。”
布易打断了潜娃的话。
“是啊,现在我也算是立起了我们这房人的门户,一个人只有学会以德报怨,爱才会长久,亲情才会永生!
何况,当初父亲去世时,几个堂兄还是出了不少力的,不然周豪去世、周雄坐牢,我也不会去看他们了。
关健现在大伯还在,我不想让他老人家难过和失望。”
“老公,你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支持你。”布易说:“反正我们几姊妹和爸妈我都要请哦。”
“这个肯定呀,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啊。”
……
潜娃和布易开始着手准备老妈的七十大寿,他特意给周无元打了电话,让他到时请假回来,方便时把恩瑶也带上。
都谈恋爱近两年了,也该见见亲戚朋友。而且他出生三天,就是爷爷奶奶在带,不能忘恩忘本,小伙子爽快的答应了。
潜娃挑选好合适的场地,确定了具体的时间,亲自给每一位父亲那边的亲戚打了电话,真诚地发出了邀请。
起初,一些亲戚接到电话时感到很惊讶,毕竟这么多年关系疏远。但当他们得知潜娃的想法后,内心都有所触动。
生日将近,宾客们陆续到来。
提前一天,大表哥国和、二表哥国云、三表哥国军、表姐国萍等母亲娘家一行数人,从剑南赶了过来。
布易、阿明、李榕开了三辆车,随潜娃一起去山城火车站接到了遵仙的亲人。安排进准备好的酒店,妹妹一家也到了。
华华、水哥、林凌等兄弟和在枳陵的“江南七怪”几个也是提前一天赶到了山城。
周无元和刘布同自是已经回家,恩瑶这次并没有同周无元一起回来,潜娃也没问。
生日当天,光兴来了、平哥来了、老七张楚也从锦城回来了;宁亚夫妇、泽惠夫妇、老魏以及一些同学都来了。
毕生师傅带着众位师兄们;大伯和堂兄堂姐们、老舅婆那边的亲戚们,还有勤哥和敏姐也来了。
岳父母、舅子姨姐、连四妹和小万也从魔都赶来了;潜娃在山城生意场上的朋友,合作的客户,公司的员工都来了……
潜娃和布易,带着俩儿子站在门口,迎接着每一位前来祝寿的客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整个现场热闹非凡,大家互相寒暄着。
潜娃走上临时搭建的舞台,端着酒杯、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为了庆祝我母亲七十大寿。
略备薄酒,请大家尽情享用。
这么多年来,亲戚长辈和朋友们的爱就像一盏明灯照亮着我前进的路。
曾经我们或许因为忙碌而疏远,但今天看到这么多亲人朋友齐聚一堂,我才明白亲情友情永远不会被距离打败。
我衷心地祝愿大家,身体健康,开心快乐,干杯……”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随后,晚辈们纷纷上台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并表达对老人的祝福。大家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宴会厅之中。
这场寿宴充满着浓浓的温情。
夜深人静,送走客人后,潜娃望着父亲的遗像,写下了《子吟·贺母亲七十寿辰》。
如天慈父已仙逝,古稀老母庆寿辰。
半百小子知天命,跪乳羊羔报亲恩。
平凡书香周公裔,普通农家刘氏女。
坎坷勤劳一世去,育有儿女各一人。
潜娃娶妻名布易,虹女嫁夫朱兴益。
如今孙辈承膝欢,常忆父母养育情。
古来皆求多子女,及有谁知其中味。
劝君莫等亲不待,空留欲孝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