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时!”陆半夏闭上双眼,带头缓缓吟唱,其他几人亦跟着一齐吟诵起来。
古老的歌谣,伴着灵气,一齐在木台上方缠绕,缓缓升空,秘境上空那股阴郁之气似乎有所感知,聚集得更快了些。
便是一旁的苏篱,也感受到了威压之气向木台之上袭来。
她唤醒体内的灵气,以保自己不受影响。
一盏茶的工夫后,眼见歌谣快要吟诵完毕,木台上空突然刮起狂风,木台之下却是风平浪静。
陆半夏突然睁眼,望向苏篱,苏篱缓缓点头,开始用心念引领木台正中的灵气。
就在此时,木台之上,缓缓传来兽鸣,在场之人从未听过的声响由远及近,十一道比人略微高些的身影伴着狂风,在台上现了出来。
许是灵气旺盛,陆半夏瞧着十一神兽,似乎比五年前更为精神。
就是此时!
苏篱顾不得一一细细打量神兽适合模样,她闭上眼,将木台上的灵气一齐往十一神兽引去。
孟修云瞧着,隐约有神兽现出迷惑之意,不知是在寻腾简的替代品,还是再纳闷,为何有如此多的灵气。
“快祷告!”陆半夏亦闭上眼,将他们的念想大声讲给面前的神兽。
一遍又一遍,为首的神兽似乎反应了过来,它们缓缓移动头颈,似在商议。
苏篱绕是有灵气护体,心思澄明,手心亦不自觉冒出了汗珠。
神兽是否能理解他们的用意?若能理解,是否又会同意?
擅自篡改典仪,会不会冒犯神兽……
苏篱强压住心头的杂念,继续将灵气朝神兽引去,心里头亦跟着陆半夏一同祈祷。
几息后,苏篱只觉得心头一阵抽搐,随后,灵气比先前快了千倍万倍在往某处涌去!
苏篱猛地睁开眼,只见十一神兽个个都闭上了眼,竟也似在祈祷。
有救了!苏篱虽见不着神兽之境是何等模样,可心里头涌起一个念头,神兽同意了!它们在主动引了灵气,帮助唤醒腾简!
就在此时,木台上方的阴郁之气也越来越浓,苏篱隐约瞧见有极为恶心压抑之物,渐渐要凝成实体。
难道那便是鬼疫?
不好!
苏篱心忧地看向十一神兽,其中好几只神兽面上亦显出些许疲态。
心神不稳之际,肩上传来温热之感。苏篱侧头,是孟修云伸出双手扶住了自己:“切莫分神,只管交给万物之道。”
苏篱深吸了口气,继续闭上双眸。她隐约察觉到,孟修云亦在运功帮衬自己,体内乱掉的气息在那股暖流的引导下,逐渐归位。
她强逼自己忘掉眼前之景,只是想着生灵万物,各自有灵。万物灵气,齐齐朝神兽涌去。
鬼疫乃是倒行逆施,自然不敌。
恍惚间,苏篱好似听到了一声兽鸣,响彻天际。她猛地睁开眼,木台上空的阴郁之气,被一只似虎又似牛的神兽一爪撕开,随即,那只神兽稳稳地落于木台之上。
空中的阴郁之气见十二神兽齐聚,似是慌了神,开始四散开去,但就是不往密林那处去。
“继续吟诵,加上舞仪!”陆半夏大喊道。
台上几人,纷纷开始吟诵,伴着古老又熟悉的旋律,十二只神兽热泪盈眶,它们似乎想起了几千年前,追随方相式一同驱逐鬼疫的时日。
十二神兽明明只是立于木台之上,但苏篱好似看见,它们齐齐升空,围成一圈,将那股阴郁恶气往密林那边逐去。
阴郁恶气不甘,每每反扑,都逃不过神兽的利爪尖牙。
顷刻间,那些阴郁恶气失了气候,狼狈地往密林那处窜去。
木台之下,司徒老夫人声嘶力竭:“不,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唤醒神兽!不可能!驱使了我司徒家千年的鬼疫,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作孽,作孽啊!”
台上之人没空搭理她,生怕鬼疫反扑,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几人累得精疲力尽,苏篱也只靠灵气强撑着。
恍惚间,十二神兽收起利刃,一开始现身的十一只,围着腾简,似是在寒暄。
几息后,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台上之人的心里头响起。
“尔等拼尽全力,唤醒本尊,是尔等之大功德。此番鬼疫被驱逐,可保人间百年安稳。”
苏篱心里头犯起了嘀咕,按常理,是不是得磕个头,向神兽道个谢?
不料腾简似乎能听到大家伙的心声。
“凡间虚礼便不必了。昔日主公定下四人,不料竟出了叛徒。而今,本尊观台上孟家人,临危不乱,天赋异禀,似可堪大用。”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看向孟修云。
谁料孟修云径直拒绝了:“我族中人向来只醉心于机关术。四家传承方相式遗命,乃是方相式亲自定下,不如由我向司徒家余下族人言明此事,此后孟家行监督之责。”
苏篱听了,啧啧称奇,还有敢同神兽讨价还价的。卓憬亦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瞧向孟修云的眸光不由得多了几分钦佩。
若不是属实离谱,卓憬都有些想推去此责了,可惜她也只是敢想想。一想到神兽能看穿人心,她赶紧收敛心绪,不住在心里头道起歉来。
好在神兽似是无空搭理她那点小心思。它们一时没了动静,苏篱按耐住心里头的好奇,它们这是在商议?
苏篱心里头不由得忐忑起来。
孟修云又何尝不是。他虽同孟家关系复杂,但亦不想将孟家世代都卷了进来。
答应行监督之责,心里头便已十分忐忑。
“尔等所言,亦是有理。便如此吧。”那道浑厚的声音又传了来。
不待众人表达感激之意,一股风沙袭来,众人不由得闭上眼。倏然间,周遭那股充斥着灵气的威压之感消失殆尽,待众人睁眼,木台上哪还有什么神兽的影子。
苏篱上前几步,探了探木台正中的金丝纹铜匣,里头还残存了些许灵气。她眸光大亮:“如此一来,咱们便知道唤醒一只神兽,需要多少灵气了!”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陆半夏露出宠溺的笑容:“可千万别再有第二次了。”
苏篱听了陆半夏的话,赶忙呸了几下,同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苏篱亦跟着大伙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苏篱只觉嘴角泛咸,她伸出手拭了拭,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她突觉鼻头一酸,好些委屈,不舍,愤恨,绝望,那些繁杂的思绪,一道哭了出来。
她抬起头,阿爹,阿娘,阿姐,还有邻村的兄长,苏篱替你们报仇了,苏篱现在很好,你们放心去吧。
哭着哭着,苏篱又露出了笑容,自己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