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蓝昊天的筹划,十日后姜望远会带领一千精兵,前往两国交界的泽城北部截住商队。
及至那日,阴雨连绵,铅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还要多久才到目标地点?”
姜望远一面策马,一面问向身侧的士兵。
“回千户,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从连通边城和泽城的官道走,不消半日便可抵达泽城城郭。
队伍将将进入甘城腹地,天上便落起淋漓密雨。
“禀千户,就是这里了!”
姜望远勒住缰绳,座下马儿长鸣一声。
蓝昊天和古刀赶紧下马,踏着泥泞跑上前来:“姜校尉,赶紧设伏吧!”
“嗯,”姜望远扶了扶被雨打歪的头盔,对士兵们吩咐道:“所有人,上好弓箭,沿着沼泽围住这条路。”
“是,属下领命!”
很快,一千人马朝四面散去,命令马儿伏地,悄悄隐匿在半人高的草丛里。
“应该快来了!”蓝昊天抬头眺望雨幕里的前方,沼泽水汽氤氲,雨水一落,半空中便升腾起浓浓水雾。
“看样子他们很难发现这里的埋伏。”
古刀扫了眼四周,低声附和一句。
果不其然,才半刻钟的功夫,纷繁雨幕里便赫然出现一条黑线。
人数不多,大概有三辆马车。
“来了!”
蓝昊天低声喊了句。
姜望远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所有人立时振作精神,屏住呼吸,等待商队经过。
雨水噼啪,落在沼泽里闷闷沉落。
蓝昊天半条腿陷在泥巴里,死死盯着缓缓驶来的马车。
为了顺利通过沼泽,商队用了小马来拉车身。
雨水溅在蓝昊天的眼瞳里,他不敢眨眼,生怕对方突生变异。
“上!”
姜望远一声令下,两旁士兵纷纷举刀冲出草丛。
“什么人?”
商队顿时乱成一团,负责护送队伍的武士赶紧拔刀应对。
“遭了!”有人喊道,“我们中埋伏了!”
话音刚落,那人的头颅就被士兵砍飞。
有孩子偷偷掀起车帘朝外张望,蓝昊天赶忙大吼一声:“不要出来!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一场激斗堪堪开始,士兵们还没打过瘾,商队所有成员就已伏诛。
“禀千户,”一名士兵上前道:“都查过了,一共五十人,外衣里头都套着大戎国的服饰。”
“孩子们呢?”
姜望远扫了眼三辆马车,那士兵垂首答道:“一共二十二名稚子,没有人受伤。”
“好,带上马车,立刻返回营地!”
姜望远发令,蓝昊天和古刀分别跳上两辆马车。
“姜校尉,”蓝昊天道,“我们亲自护送孩子们回去吧!”
姜望远点头,队伍整装出发。
雨声哗啦,冲刷满地血渍。残破的尸体缓缓沉入沼泽,四周恢复之前的沉寂。
当晚,鱼菲然来营地探望蓝昊天二人时,蓝昊天向她仔细交代了此事。
“回去一定要写信给樱娘子,”他按着鱼菲然的肩膀说道,“就说所有孩子都带回营地了,姜校尉打算把这事向上禀报,请梁定邦安排他们去处。”
“梁定邦?”鱼菲然眼皮跳了跳,“那家伙可信么?别又是个人贩子!”
蓝昊天叹息:“暂且相信梁定邦一次吧!”
鱼菲然撇了撇嘴,穿花凑近一步道:“卫公子,不如把孩子们悄悄送回甘城!”
这话说得二人一怔,“樱娘子既有能力养活沼泽里的那帮孩子,属下以为再多几个也无事!”
“话虽如此,”蓝昊天犹豫道,“还得先问问樱娘子的意思。”
* *
入夜时分,寒风微凉。
“咚咚咚——”
苏合正在屋里看账,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
“进来。”
一名仆人推门而入,朝着桌案上的人躬身一拜:“启禀老爷,晨间出发的那批孩子被劫了!”
“什么?”苏合大惊失色,丢下手中账簿问道:“何人如此猖狂敢劫我苏合的队伍?”
“回老爷,”那仆人踯躅片刻,才道:“是梁将军的人!”
苏合面色骤变,唰一声从椅子里立起,大叫一声:“梁定邦?他无缘无故凭何劫人?”
那仆人深深垂下头,苏合立刻转口道:“派人去甘城衙门请冯老爷来!”
“是,老爷。”
一个时辰后,已近亥时。
甘城知府冯大人匆匆走下四人抬轿,步入运隆客栈大堂。
“冯老爷,”小二及时迎了上来,“苏合老爷在楼上等您,请随小的这边走!”
二人上了楼梯,小二把他带进一间厢房。
“苏合老爷,”甘城知府辅一入门,便瞧见苏合正立在书案前,“不知苏合老爷深夜叫冯某前来所为何事?”
苏合拧紧拳头,也不请他落座,压低声音说道:“冯大人,今日午间,有人在泽城北部劫了我的队伍。”
“这……”甘城知府面色一变,忙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这么大胆做出此等事来?”
“据我的仆人反映,”苏合望着他沉声道,“是梁定邦所为。”
听到这里,甘城知府惊得目瞪口呆:“这……这怎么会?”
“冯大人,”苏合压低眉目道,“他劫了我的人,又不知会我一声,恐怕是不想再与我继续合作了。”
“苏合老爷,”甘城知府颤颤道,“梁将军不会的,他若背信弃义,就该封了互市才对。如何会暗地里偷偷劫走苏合老爷的人?冯某认为,此事定有内情,梁将军断不会明里一套暗地一套。”
苏合冷笑一声,“冯大人既如此说,那不妨帮我问问,他到底是何居心?若他承认失误,就该督促他三日内把人给我送回来。”
“这……”甘城知府犹豫片刻,咬咬牙道:“行,冯某这便回府发公函给他。还请苏合老爷消消气!”
送走甘城知府,苏合又请了樱娘过来。
“那批孩子被人劫了,”苏合坐在桌沿,看着垂眉柔顺的樱娘说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为何会有第三人知晓?”
樱娘一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忙跪下道:“苏合老爷,奴家绝对没有向外人泄露此事!还请苏合老爷明查!”
“查你?”苏合大笑一声,“樱娘子门庭若市,我还真查不来!”
樱娘暗暗舒了口气,轻声问道:“苏合老爷,这事究竟系何人所为?”
“梁定邦,”苏合脱口而出,“樱娘子不会与他也有一腿吧?”
“不不不,”樱娘矢口否认,摆手道:“奴家怎敢攀缘梁将军!”
苏合倏尔对她招招手,笑得阴险,“樱娘子,你过来。”
“是,”樱娘膝行几步,跪至他脚边,“苏合老爷,有事您尽管吩咐!”
“听闻你之前是二汗的人,”苏合俯低身子,凑近她道:“我要你联系二汗,约他出来私会。”
“老爷!”樱娘双瞳一颤,瞠大眼睛看着他道:“奴家当年确实侍奉过二汗,可那已是十年前的往事了,凭奴家如今的身份,如何约得出二汗殿下?”
苏合哂笑两声,拿手拍了拍她的脸,“你若想自证清白,就按我说的去做。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樱娘嘴角发颤,忙磕了个头道:“是,奴家遵命便是。”
将将回至千香阁,飞奴便扑翅钻入窗棂,咕咕叫了两声。
“卫公子来信了?”樱娘立忙走近窗棂,抓起飞奴的脚取下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