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娘呢?”柏寻悲伤地看着他。
“什么?”柏松以为自己听错了。
柏寻往前走了一段路,站在那里看向柏松。
“那躺在这里的阿娘是该死还是不该死呢?”
柏松猛地一愣,双眼圆睁:“你说什么?阿娘躺在这里?阿娘不是葬在祖墓吗?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阿娘没有葬在祖墓,葬礼结束,她的尸体就被扔到了这里。没有棺材,连块裹尸布都没有,身上还被撒了蜂蜜,埋的很浅。那些人生怕野兽虫蚁找不到她。”柏寻咬牙切齿地说道。
柏松惊愕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巫是阿娘的故人,阿娘死前给他留了一封信。阿娘的死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他杀。”柏寻咬着牙说道,“因为阿娘发现了这山里的秘密,她反对祖父这么做……”
“不可能!”柏松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猛地一挥,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锐:“不可能的!祖父虽然手段有些狠,但是他很护短,他不可能会对自家人下手。一定是你弄错了!大巫……对!大巫是不是生了异心,故意挑拨你跟祖父的关系?”
“南春不也是自家人吗?祖父对他手软过吗?兄长,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阿娘的死因吗?没有怀疑过为何要去查?你曾经找过梅园里的下人还有给阿娘治病的大夫,对吧?”柏寻质问道。
柏松不自觉地浑身发抖,他的心跳得很快。
祖父确实心狠手辣,可是柏松一直觉得他身为家主,不得已而为之。他是为了柏家,为了家人……
阿娘也是家人。
他怎么会对阿娘下手呢?
“兄长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见一个人。”柏寻说道。
大巫宅院。
已经死了的杨武德突然出现在了柏松的面前。
眼前的人虽然胡子拉碴,头发凌乱,憔悴又颓废,但是柏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杨医生?你还活着?”
杨武德见到柏松泪流满面,他跪在柏松面前,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哀求道:“柏大少爷,求您饶我一命吧!我知道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杨武德!”柏寻喊了一声。
杨武德抖了抖,慌忙松了手并往后退了退,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把你做的恶事好好跟兄长说一说。”柏寻冷冷地说道。
杨武德抿了抿嘴,说道:“柏大少爷,都是老家主吩咐我做的。您也知道,我以前受过老家主的恩惠。他让我做,我没法拒绝,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少废话!”柏寻沉声道。
“夫……夫人……她没有生病,是老家主吩咐下人在她的饮食里动了手脚。”杨武德说道。
柏松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说道:“动了什么手脚?”
“用了……烟土,老家主又让我给她注射了大量成瘾的药物。”杨武德心虚地说道。
柏松怒火攻心,一把掐住了杨武德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就这样杀了你,不能解我的恨,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一旁的大巫拉开他,附在他耳边说道:“他是关键的证人,暂时不能要他的命。”
柏松无力地松开他。
难怪他见着那些病入膏肓的老烟鬼发起疯的模样会那么眼熟。
难怪祖父祖母会百般阻挠他和寻弟去见阿娘。
难怪当年伺候阿娘的丫鬟婆子死的死,走的走。
杨武德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柏家主,大少爷,求您们饶了我吧!这都是老家主让我干的,我不得不从啊!”
大巫叫来门口的手下把杨武德拖走了。
“兄长,那一日南春在祖母院里晕倒,根本就不是因为炭火。而是大管家在南春的茶水里下了药,然后想让杨武德故技重施,像害了阿娘那样害死南春。”柏寻说道。
柏松心如刀绞:“祖父他……为何要对阿娘下手?”
大巫进屋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祭司,如今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两年前,我在山上意外发现一个古怪的地方。就在后山坡,谣传有野人出没的那个地方。那里开满了鲜花,如同仙境一般。可是隐藏在仙境里的却是被野兽啃咬,残缺不全的尸体。
后来我偷偷上山查看,发现那里竟然是个尸坑。之前那些在寨子里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人应该全都被杀了,埋在了那里。
之后我暗中查探,发现他们不仅仅是杀人埋尸。他们还在离那里不远的一个隐蔽山坳里种满了鲜艳的花。我认得那个,夫君曾经跟我说过,那是害人的东西。
柏家人在作恶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害人!我想去报官,但是还没出柏家寨就被抓了回去。家主说我是叛徒 ,但是看在松儿和寻儿的面子上,暂且饶我一命。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根本就不想让我活。他让我离开松儿和寻儿,搬到别的院子里住,说是让我思过。但是他对外却说我得了传染病,将我关在那里。我知道,大管家带来的那个大夫是来害我的。但是没办法,我怕我不顺从他们,他们会害了我的孩子。
我死后,请把我的尸骨埋在那个充满罪恶的尸坑里吧!柏家犯下的罪孽就由我来赎吧!让这些冤魂们都来找我,不要去找我的松儿和寻儿。求你,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护着我的孩子们平平安安长大。
柏松眼眶泛红,呼吸急促而沉重,脸上交织着悲伤与愤怒。
两年前……
不就是阿娘最后一次带他上山的时间吗?
柏松一阵头疼,一个恐怖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兴高采烈地追着蝴蝶来到了那个花园,跑着跑着被绊倒了。他去看绊倒他的东西,竟是颗血淋淋的头颅。
脸已经被野兽吃掉了一半,另一半脸上眼珠凸起,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啊啊啊啊……”
柏松的眼泪汹涌而出,他死死地抓住柏寻的胳膊,悲伤又绝望地看着他。
他的声音沙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深深的痛苦和内疚:“都怪我……是我害了阿娘!我不该去追蝴蝶,不该不听阿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