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榻上快要病死的傲娇蛇妖名叫于凌道,是方渡的老朋友之一。
尽管方渡在无名山上时,还对木昕称对方为“朋友”,可他现在丝毫不承认,坚称是于凌道单方面把他认作挚友。
大黑蛇为此强烈抗议,又被方先生一巴掌拍老实了。木昕看着这么健硕的一条蛇竟然害怕清瘦的方渡,不由得笑起来。
方渡从地上捡起盒子,里面原本被木昕码得整整齐齐的玉心草,早就散乱了。他却不介意,直接一把将那几根草全都拢在手中,塞进于凌道的嘴。
于凌道差点被这名贵的药草噎死,想吐出来,又被方渡点中了穴位,直接咽下去了。
他瞪大眼睛,躺在床上抽搐。
“我死矣!赔钱吧。”
“……”
方渡不理会他,将盒子盖好,还给木昕,让她收着。
木昕有些担忧地望向大黑蛇。
“先生,这位公子他……”
“他没事。”
“我有事!”于凌道为自己大声抗议,“你带来的药都不煎一下吗!哪有这么喂人吃药的!”
“你是一条蛇,没化形之前都在野外生存。难道野外也有野人给你煎药喂药?”
“……”
听方渡说得头头是道,于凌道露出郁闷的神情。
随即,他的眼神盯住了旁边文静的木昕,突然有了神采。
“你是谁?小方居士的女儿?”
“不,我不是……”
木昕被他的热情和揣测同时吓到,又一次,方渡护在她身前。
“这是我的衣钵传人,你别吓她。”
“什么衣钵传人,”于凌道不屑地嗤笑,“这小家伙都未必能活得过你。”
“她人参成精,谁能活得过谁都说不准。”
“……”
“也许比你活得还久。”
“…………”
方渡是实话实说,但黑蛇被刺激到了。
他一掀被子,把自己兜头兜脸地蒙住。
“我发怒了!怒不可遏。你别救我了,你让我死!”
“好说。木昕,把盒子再还给我,我取蛇胆。”
“……”
木昕茫然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方渡替她解围。
方先生解围的办法就是照着于凌道露出来的头顶再拍一巴掌。
“玉心草我给你送过来了。没什么事我要回山里,你自己养着吧。”
“等等等等!”于凌道从被子里面钻出来,顶着一脑袋的乱发,“你就这么走了?跟我说了十句话不到?”
“嗯。你废话太多,我没什么要说的。”
“你这无情的家伙!”
“我走了。”
方渡起身真的要走,木昕迷糊跟着起身。
倏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旁边窜出,横在了门口。
方渡看着盘踞在门口的一大坨黑蛇,无语。
“我说了我要走。”
“……”
大黑蛇闷闷不动。
“好吧,那我在你的府上留两天。”
“真的?”
黑蛇顿时化作青年男子模样,目光炯炯。站在旁边的木昕嘴角一抽,这于宅的主人怎么又狗又蛇的。
方渡从来都是言而有信,说住两天,就住两天。
玉心草的药效确实顶,于凌道服下之后,就恢复了不少精神,神采奕奕地指使家仆忙活起来,款待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
木昕小口啄饮着甜丝丝的花果茶,重新打量这座宅子。虽然人气不足,但看上去焕然一新,果然之前是主人家的病气影响了宅子里的花花草草,让它们看上去也蔫蔫的。
眼下,大病初愈的于凌道陪着二位无名山贵客在池塘边饮茶。方渡骂他身体有病还来吹风,他非要强调自己病好了根本没事,甚至能把方渡举起来再做一百个深蹲。
木昕闻言呛了一口茶水,方渡呵呵冷笑,说他现在病的不是身体是脑子,让他自己跳进池塘里面清醒清醒。
木昕听他二人扯了几句闲话,没想到方先生还有毒舌的一面。虽然过去他面对石掌柜和傅司主也有冷言冷语,但这两位都比不上于公子的待遇。
也不知道这一人一蛇过去到底是什么仇怨,每说两句话,方渡就忍不住刺他一下。于凌道也是脸皮厚,都这样了还不生气,腆着脸继续。
两人聊着聊着,方渡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于宅对面的那户人家。
“我看你家对门,阴森得很。那里是不是没人住?”
“有人啊,人还不少呢,”于凌道大咧咧地回,“跟我这破落门户不一样,那可是大户人家。我听说他家的女儿嫁了什么宗主,生了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似乎也都成亲了。逢年过节,总有回来省亲的,热闹着呢。”
方渡闻言只是皱眉。
在他看来,那样阴气极重的人家,要么家里遇到了什么灾厄,要么就干脆是被魂灵占据的空宅。但听于凌道这么说,那家的人丁兴旺,完全没有衰颓的迹象。
不是方渡不盼着人家好,而是这样的事情实在反常。
于凌道也瞧见他神情中的异样,殷勤地给他斟茶,劝道:“居士管那些作甚?总归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如想想你这两天要去什么地方逛逛。这城里好玩的多着呢,两天是逛不够的。我看你就留个五天,不,十天。要不你在这待二十天呢?”
于公子盛情邀请,方先生不为所动。
“这茶不错。”
“看看,你又敷衍我!你惯会敷衍我。”
大黑蛇立马为自己喊冤。
方渡自己不好动,但这趟他还带着木昕来了,心里想着总得让小孩长长见识,于是就让黑蛇带他们四处走走。
于凌道一听说方渡要逛,立马起了兴致。他给方渡说了数十个好玩的地方,让他从中挑选。方渡直接让他跟木昕商量,自己起身休息去了。
木昕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于凌道这样热情的人,但相处下来,发现对方其实人不错,也就放心地跟他聊起来。
等到第二天,于凌道说先带他们去吃整座城最好吃的早点。木昕起了个大早,洗漱打扮。她今天穿了方渡不久前送给她的新衣裙,束着头发的发绳带了两个毛球,看上去活泼灵动。
于凌道自然是大夸特夸,方渡也眼角含笑,说好看。木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将一个绣着燕子的小挎包挎在身上,跟随方渡二人出发。
他们刚一出门,就发现对面的冯宅前面有一座轿子。轿子里面出来了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兄长木祈,和他的夫人曲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