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芳居就是秦楚梦住的地方。秦家老大下令不让人进入，同时也把秦楚梦关在了这里。
方渡很难不怀疑，这是他一早就有的打算。把三妹关在这里不见人，生死都由别人处置。哪怕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没人发现。
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救秦楚梦的性命要紧。
秦楚梦没有什么外伤，但心魂不稳，身体虚弱。
木照小声问方渡，她会不会有事。方渡摇摇头，反而把木照吓得脸色一白。
“摇头是什么意思？先生，该不会真的没救了？”
“……”
方渡斜他一眼。
“不是没救，是没事。她再有半日就能醒过来。她醒来之前，我们得在这里守着。”
秦家两个儿子一直等在屋子外面。听到方渡说没事，这才走进来。
进门的只有秦楚越一个，秦楚南说什么也不进来，他嫌晦气。
秦楚越不勉强他，自己走到床边，看着床榻上的秦楚梦。
“先生，楚梦她……”
“放心，她没有大碍，但是需要休息。”
秦楚越明显松了一口气。
方渡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开口道：“楚梦现在的情况特殊，得有人日夜照顾。这样吧，我和木照留在这里，再叫一位侍女过来，三个人足矣。”
方渡需要留在秦楚梦身边，让侍女来，也是为了方便为她洗漱更衣。
秦楚越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连忙点头。
“就按居士说的办。”
于是方渡和木照就留在了临芳居。那个被叫进来的丫鬟心里不是很甘愿，每次做完她的活，就跑得不见人影。
方渡没去管她。
就像他之前说的，秦楚梦半日苏醒。睁开眼睛，看见方渡和木照在这里，还有些茫然。
“居士，木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
木照刚才还在吃点心呢，这会儿一个箭步冲过来。
“醒了醒了？先生，快过来！”
方渡手中端着一碗煎好的药，递到秦楚梦的面前。
“醒了就把药喝了。”
秦楚梦乖乖喝了药。木照把碗拿到一旁。
方渡问她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来，秦楚梦怔怔靠坐在床头，片刻后，摇了摇头。
“抱歉，居士，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嗯，不用勉强自己。”
方渡知道她刚苏醒，脑子还混乱着，就把时间留给她，让她休息。
他让木照留下，自己又隐身，在秦宅，还有它周围转了几圈。
秦宅靠山临水。当初第一任家主把宅子选在这里，也是贪图此地的好风水。
秦筝游生前住着的院子，离山最近。所谓的神女山洞，从她的居处，直接能进入。
每一任秦家的家主应该都住在这个小院。方渡站在这里，闭上眼睛，能感受到很多微弱却杂乱的生活气息。
秦家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们世代供奉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作为下一任家主，秦楚越也知道这个秘密么？还是说秦筝游根本没有传给他，才迫使他用极端的方式威逼自己的母亲。
新出现的人名，秦楚梦的双胞胎姐妹秦楚洄，她在这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还有……消失的神女山洞，到底去了哪里。
方渡搜寻了一上午，可惜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又折返临芳居，秦楚梦和木照正准备用膳。
“先生？快来快来，就等你呢！”
看见方渡出现在月门，木照连忙招手，请方渡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方渡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陪着两人落座。
因为秦楚梦刚醒，桌上的饭菜十分清淡。她本人正捧着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
方渡盯着秦楚梦。
“楚梦，你是左撇子么？”
秦楚梦手中捏着筷子，抬头，对着方渡点头。
“是啊居士，我从小吃饭就是这样，娘亲也没有刻意纠正。”
方渡回想起那天和秦楚梦第一次见面，她在房间吃点心，用的都是右手。
不过吃点心和夹菜不一样，左撇子又不是不能用右手。
方渡心想或许是他多疑了。可是，近来怪事连连，又让他不能不多想。
午膳平静地过去，下午秦楚梦有点发烧，又晕了过去。方渡便留在临芳居照顾她。
等到晚上，秦楚梦终于退烧了。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木照在桌边用手拄头，打着瞌睡。
他跟着忙前忙后一整天，早就乏了。方渡打发他去休息。
临芳居有一间空屋子，正好够睡。木照打着哈欠，跟方渡说了两句颠倒错乱的梦话，推门进去。
方渡一转身，却发现，院子里多了一道白色身影。
是秦楚梦，她不知何时，自己跟了出来。
“楚梦？”
方渡唤了她一声，问她怎么出来了。秦楚梦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走，徘徊不停。
她的状态不对劲。
方渡没有立刻叫醒她，而是跟在她身边。这样既能防止她出事，又能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秦楚梦的双眼没有光彩。她绕着院子走，像一缕游魂。方渡无声地走在她后面，仿佛她的影子。
他看着眼前的秦楚梦，清瘦的背影，白衣宽松，有风的时候，衣摆会向后扬起，恍若一只随时要乘风飞走的白鸟。
秦楚梦就这么走了五六圈，随后，她又绕回院子里。
她站在庭院的中央，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突然跪下，不停地叩首。
方渡望着眼前着惊悚的一幕，面色沉静。
秦楚梦嘴里念念有词，方渡凑近后，听到一些胡乱的、破碎的话语。但有一个词反复出现。
月神娘娘……
月神娘娘……
难道，秦家拜的是月亮？
方渡抬头望着头顶的月，不知不觉中，那月亮离他竟然这么近。几乎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
眼前的月，比平时见到的更惨白。就像是从一张白纸中裁剪出来的，明晃晃挂在他的眼前。
月神娘娘——
月神娘娘——
方渡猛然惊醒，他竟然也不自禁地在心中念出了这个名号。
不对劲！
不能再让秦楚梦祭拜下去了！
方渡伸手要把跪在地上的人拽起来，但此时的秦楚梦却像一尊白玉雕，她的手臂冷得惊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生动。
方渡凝神屏气，周围有一圈一圈的灵力波动。忽而，他双目急睁，厉声唤了秦楚梦的名字。
“秦楚梦！”
这声音很特别，像是从很远的天边传来，又像是在四面八方同时敲响了一百口大钟。它是一种震颤心魄的声响，被叫了名字的秦楚梦浑身一颤。
方渡的四式之一，言问的变式“呵名”。用这一式，仅仅呼唤对方的名字，就能让人心神巨震。严重的肝胆俱裂。
方渡自然不会对秦楚梦用十成的灵力，但是，秦楚梦在身体倒了一下后，又爬起来，继续跪拜的动作。
呵名有一个前提，必须把人的名字叫对。
眼前的女子，不是秦楚梦。
难道……是她的双胞胎妹妹秦楚洄？
方渡眉头紧锁。他仅能再用一次呵名。
不是他的灵力不够，而是秦楚梦凡人之躯根本无法三次承受这一招的威力。
他看着秦楚梦跪拜的姿势，后背佝偻，手指蜷缩，颤颤巍巍像是没有太多的力气。
一个念头冲进方渡的脑海。
“秦筝游！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