瑥羽瞬间想到了千万种可能性。
“常明还说什么了?”
远儿许久不曾在公主府,常明听说他现在在郎君身边伺候,与他念叨了许多事。
纵使他不爱听这些,架不住常明说,“瑥羽公子一定想知道这些,远儿哥你就耐烦听听吧。”
远儿现在一肚子的话,犹豫着该不该说。
瑥羽看出远儿的欲言又止,急火攻心,“只是几个月不在我身边,就学着瞒人了?”
这话可拿住了远儿,“哎呀郎君,我还能瞒您吗?常明还说了些久远的事,您好了我再说,徒惹您多思。”
“你怎知久远的事与现在的事有没有关联?公主若是出了事呢?讲与我听。”瑥羽声音沉肃。
远儿劝慰道,“我见采苓姑姑并无焦急,手里还拿着本书钻研,不像是出了事的。”
“她拿着什么书?”
“是叫什么……世范的书。”
瑥羽略一想,公主有意将高嬷嬷换下来,采苓看的应该是管家治家的书。
采苓护主护的紧,如果公主真有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不会如此坐的住。
至少……至少公主肯定是给她交了底的。
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也只是放下了一点。
瑥羽越发气闷。
他到底算公主的什么呢?
如今没有她的音信,他的人也鲜少查到她府周围的踪迹。
找不到她,只能靠这里来一点消息,那里漏一点风声,拼凑个大概情形。
还仍是推测,没有确切的答案。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最近的事务只用关心羽华堂,和情报密网传来的消息,
药圃铁矿早已经用不着他,公主的铺子也在外出前交还回去。
他曾提过,回公主府后,帮采苓分担些管家的事务,公主拒绝了。
原本还欣喜公主是真的喜欢他,这些天他又不确定了。
为什么公主的喜欢,让他仍觉得,他是被排除在公主的生活之外的?
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吗?
“常明到底还说过什么?”
远儿听见郎君话语中的丝丝冷意,平静至极。
他最受不了郎君这样,“我说就是了,您别冻我。”
“常明说游旭世子几次曾到过府里,与公主很是熟络,还一起在院中练拳。”
“另还有太子殿下,在府里小住过一阵子,在主院里,不常出入,那阵子就连侍卫也多了。”
“哦还有,府里有很多侍卫,据说也是太子殿下派的人。”
“公主府的气氛与以前很是不同了,内外都有侍卫林立,我去了还被侍卫问话,问是哪来的。”
“我就照实说,是您身边的侍童,去拿您的衣物和送信,还被搜了身。”
“您派着保护我的人,都没让进门,就在门房等。”
远儿一股脑道出,说完就在偷看着郎君的脸色。
冷清的眉眼,像是冬夜中的冰花。
那股子不高兴的劲儿,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
远儿闭上了嘴,立在一边,变作动也不动的木桩子。
瑥羽默默的消化这些信息,唯独对第一桩事更上心。
“游旭世子,常到公主府吗?除了一起练拳,可还有些什么事?”
远儿摸摸鼻子,这段他有意略过去的,还是被揪出来了。
“到过几次,有时候是练拳,有时候抬着箱子去,应是送的礼。”
“就这些吗?”瑥羽问的细,一次把远儿听来的都挖了个尽。
越听脸色越发冷冽。
远儿心疼他,有心想让郎君清醒,不要沉溺。
有这功夫伤怀,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郎君,我也不瞒您了,我在药圃铁矿无意中听过公主与于公子的壁角。”远儿狠了狠心。
“于公子说,惠京的高门大户贵女不少都看中了游旭世子,偏偏游旭世子只对公主倾心,连明晖侯老侯爷的话他都不听,常去公主府。”
“于公子都问公主和游旭世子是不是有情。只是那明晖侯阻拦,怕游旭世子以后当了外戚,这才求圣上把游旭世子派到边域去打仗。”
瑥羽听到这番话,身形猛地一僵。
高门大户的贵女有如何议论,是情报密网的盲点。
“贵女对游旭世子趋之若鹜,游旭世子只对公主倾心”这样的嚼舌,于公子能听来,瑥羽刚回京是探听不到的。
“公主是如何回答于公子的?”
远儿见郎君还心存幻想,干脆说破了,“于公子说那些流言蜚语,公主没有一点反驳,于公子劝她不要执着,好男儿多的是,公主就应他了。”
瑥羽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期盼,期盼这只是一场荒谬的谣言而已,“公主应的什么?”
远儿照实说,“公主回于公子:你说得对,好男儿多着呢。”
在远儿看来,公主和游旭世子是被明晖侯拆散的一对怨偶。
自家郎君呢,在药圃铁矿做事做的好好的,说修行就修行上了。
还缠绵这一身的伤。
郎君就是一厢情愿,巴巴的等着信,等来什么了?
远儿出声劝他,“郎君,您情意如此深重,就不怕公主觉得沉吗?要我看,您还是收着些好,免得自伤。”
“了然大师也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世间万物皆为虚幻,情爱亦是如此。”
“公主是天上的明月,您对公主的这份深情,若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不就是置身镜花水月,最终……不过是一场空。”
瑥羽听到这话,缓缓闭上双眸,眉头紧锁。
“有些事,你只知道片面,难免有所偏颇。我与公主,是许了终身换了信物的,你作为我的人,也只能盼着我与公主好,不要想别的。”
“信物?”远儿知道郎君的信物,是诗姨娘给未来儿媳妇的礼物。
远儿有些惊讶,愁肠翻来覆去,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公主会与您成婚?这……这样太委屈了公主,总也要,总也要您考个功名再求娶啊。”
远儿期待的望着他。
瑥羽避开他的目光。
终身是他暗自许的,信物的重要性,公主并不知晓。
他害怕公主拒绝他的信物。
至于求娶或是成婚,朦胧的连个轮廓影子都看不到,根本不敢想。
可是,只有成婚了才能做的事,他却求着公主对他做了。
他无法同远儿说出口,他用尽手段勾着公主。
因为他很清楚,他为公主而丢掉了什么,他违背了他的君子操守。
不仅工于心计,也全然不顾礼义廉耻,毫无自爱自重之意,只想能留在她身边。
他哑声,“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