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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生伫立原地,步伐沉重,似有千斤之重,不愿继续前行。

究其缘由,实有二因。

其一,河间地处边境,战事频繁。虽燕州郡踞于前方,略作阻拦,可惜燕军战力委实羸弱,实难抵御外敌。

其二,他曾闻李福所言,河间乃混乱之地。每逢灾荒,此地便成流民途经之所,亦是聚集屯兵的佳处。故而,在赵生眼中,无论行至何处,皆无他的安身之所。

“早知往南逃就好了,为何当初要听李福之言呢?”赵生此刻懊悔不迭。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老伯,落户村子,是找村长还是找里正?”

自古往北而来之人,多半是罪恶深重之徒,跑过去不易追查。

而赵生乃穿越之人,自然知晓南方的生存条件优于北方,只不过当初自己有些稀里糊涂,听从了李福的话,才到了河间,且有其家人照料。

既然已至这石岗村,好歹先歇歇脚再说。

老头儿带他找到石岗村一位临时代理的村长,名唤赵有才,因在隔壁的赵村犯错,被逐出村庄,带着儿子便在此落户。

此时此地缺乏管理,县衙便命赵有才做了一个代理村长。

“你叫什么名字啊!”赵有才拖着长长的尾音,问向刚走进院门的赵生。

“晚生赵生,豫州赵家人氏。”

豫州乃一统称,亦称中州,赵匡胤便是此地之人,而此地赵县赵姓,乃古时赵国的发源地,故赵县的赵人对豫州而来的赵姓之人颇为鄙夷。

“呵呵,原来是豫州赵姓,行吧,你先安顿下,明日去县衙备案。”

赵有才说完,并未做任何登记,便这般打发走了赵生,不过回头望见赵珍,立马叫停了赵生。

“随你的女子是谁?可有身份牌?”

赵生见自己都未被问及身份牌之事,却对赵珍询问,便知他不怀好意,笑着上前一步:“这是舍妹,自然与我的身份在一起。”余下的话未多言,而是投去一个不卑不亢且带有些许杀意的眼神。

赵有才见了这眼神,心中有些慌乱,急忙朝着一旁的儿子喊道:“二牛,你在干什么,没看见为父正忙着吗?”言下之意便是村子里不仅有自己的儿子,还有其他之人。

就在这一声叫喊中,原本看热闹的村民叽叽喳喳议论起来,皆为外来之人,谁也不愿做这出头鸟。

赵有福,乃赵有才的兄长,亦是赵家庄之人,受赵有才牵累,被迫来到这鸟不下蛋的地方。

他方才也听到了赵生乃豫州之人,心中生出那么一丝不安,上前劝道:“二弟,你休要胡闹,皆是赵氏族人,当年也是从这里出去发家的。”

赵有福甚是会说话,一下子便将赵生这一脉的赵姓拉进了。

然他却不知赵有才的心思,赵有才是看中了赵珍,欲将其做自家的儿媳妇。

赵生并未搭理这群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今日敢对我不敬,将来我必让你死无葬尸之地。”

他说的这句话瞬间令赵有才心生不服,此刻赵有福又在身旁,他再次大叫道:“村里的,能打的都给我出来,还有赵龙赵虎那两个崽子呢?”

他以为自己这一声喊,村里之人皆会站出来为自己站台,结果,众人依旧站在原地,谁也不想触这霉头。

赵生唰的一下,从腰间拔出短刃,朝着地上扔去。

“我给你机会,你拿刀杀了我,我还不动,就站在这里。”

地上的短刃,于阳光下闪出一缕凶光,刀柄上镶嵌着犀牛角,刻有暗纹,护裆看起来金黄,好似黄金。

“这……”赵有福不仅年龄稍长一些,亦有些见识,身上有如此武器,绝非凡人。

“敢问阁下是何人?”赵有福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我若说出我是谁,恐怕会殃及这里,列位某人明天的太阳能否得见。”赵生并未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只念及自己如此一闹,恐怕想要留下来已是不能。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让赵有福不禁打了个寒颤。

赵有福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开始滚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疑惑。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

赵有才就是个混不吝,他才不信赵生的话,找了个凳子大马金戈地坐下来,嘲笑说道:“那我就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人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赵二牛虽为赵有才之子,其性格却丝毫不像赵有才,且因赵有才逼死了自己的母亲,这些年心中,多少有些憎恨这个父亲。

听赵生如此说,跑过去抱拳对赵生道:“只要你有权利让此人活不过明天,我们都会以你为尊。”

赵有福见二牛这般说,方知这小子对自己父亲是何等憎恨,可毕竟是一家人,万不可任由赵二牛胡闹。

“赵龙赵虎,将弟弟架出去。”

赵有福虽非村长,然毕竟他姓赵,且人品不错,在村里的威望极高。

赵生刚想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身份牒牌,忽然想起自己使用这个东西,一路上招摇过市,现在自己已经不是皇子,万一被发现,会给自己,以及村子都带来麻烦。

于是他拉着赵有福道:“这东西你认不认识我不管,但凡知道这东西的外人,基本上没有能喘气的。”

赵有福一听,心就变得警觉起来,他看赵生年纪不小,身后跟着一个女子,并无其它人,于是问道:“你如此的厉害,但怎么就一个人前行。”

“这就是天与地之间的差异,你怎么看得见我背后之人,其实我不是看你是赵氏嫡亲,你看,就他那样,要是我露出来,估计全村一个活的都没有了。”

赵生说完,露出手里的牒牌一角,“你看下我的牒牌和你见过的有什么不一样?”

赵有福一看牒牌是黄金做得,再听赵生这般说,便知此物绝非凡品,他只要敢张口,恐怕就有人会死于非命。

他不想自己的弟弟就这般死于非命,急忙跪下,刚想说话,

只听赵生低声说道:“我乃父皇派出来考察民情的,莫要露了我的身份。”

赵有福会意:“本家贵人,求你放过赵有才,他就是个混蛋,将来这个村的人都听你的。”

院子外面的人本就是来自不同地方的流民,至于村里谁说了算,他们并不在意,只要有人让他们过得好便行。

然此言一出,赵有才不干了,忽地站起来说道:“凭什么?”

不料,赵有福一巴掌打了过来,“你若是还想要脑袋,就听这位贵人的,他说的话在这个村便是最高的命令。”

说完仍担心赵有才胡闹,喊道:“赵龙赵虎,赵二牛,你们看着这个混蛋,从今往后不许他踏出这个院子。”

他是做大哥的,对于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弟弟,按照周律是有效管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