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仪这话就有些过了，我想敏充媛她也不是故意的。”柔妃横插一嘴。
她面容娇柔，声音也软得像要滴出水来。
苏和光轻哼一声，语带嘲讽：“柔妃娘娘倒是好心，只是那敏充媛出言辱骂我的时候，柔妃怎么不帮我分辩几句？”
闻言，柔妃清丽的脸顿时僵住。
就听苏和光又道：“您是这宫里一等一的和善人，只是有些人，怕也不值得同情呢。”
柔妃哪有那么多好心，不过是搅浑水恶心人，别人能忍，苏和光却不惯她这毛病。
可怜柔妃一贯走的是清冷柔弱路线，因为得宠，轻易没人得罪。今日却在苏和光手里讨了个没脸，于是其他嫔妃更没人敢为敏充媛说话。
当然，敏充媛那张嘴得罪的人不少，大家也都很讨厌就是了。
黎泽眼见苏和光在殿中“舌战群儒”，颇有些想笑。这些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他岂会不知？可像苏和光这样的，还真没有。
皇后眼见皇上不大管，就问敏充媛：“敏充媛，你可知错？”
敏充媛后怕不已，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臣妾知错。”
她是看不惯苏和光，没事就想刺她两句。苏和光一个东夏和亲公主，在大安无依无靠，她凭什么这么高傲！凭什么爬到自己头上去！她只是不服气罢了。
“你该道歉的人是苏修仪。”皇后对敏充媛的脑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是皇帝还在，后宫不和，她面子上也不好看，只好提点她几句。
“臣妾知错，还请苏修仪姐姐原谅。”
敏充媛挨了打，还要低头向苏和光赔礼道歉，一口银牙险些被她咬碎。
可惜，苏和光仍不罢休，“你的道歉我受不起。”
以为轻飘飘一句道歉，这事儿就过了？
做梦！
苏和光看向坐在上首的黎泽：“皇上，依臣妾看，敏充媛这个封号不适合她。应事有功曰敏，英断如神曰敏，她有哪里配得上这个敏字？”
嫔妃们面露惊骇：真是好毒辣的心思，竟想让敏充媛被褫夺封号！可恨皇上也肯听她的。
果然！只听到上首的黎泽淡淡开口：“福寿，录旨：充媛章氏为人狂悖，不知礼仪，褫夺其封号，日后不得晋位，不得挂绿头牌。”
说完起身走了出去，到门口时顿住脚步：“苏修仪此番受了委屈，赐玉如意一对。”
苏和光福身谢恩，黎泽唇角勾起一抹笑，漫步离去。
竟是没人提那一巴掌的事！
敏充媛……（哦，这会儿是章充媛了）瘫坐在地，面色彻底灰败了下去，一直低低呜咽着。
她这一生是没有指望了。
皇后摇摇头，殿中嫔妃心思各异，但谁也没敢再说什么。
连去太后那里请安，众人都是安静乖巧如鹌鹑。
太后的寿康宫离瑶华宫更远，请安回来苏和光就有些懒得动了，拐进御花园里的沉香亭歇着。
“娘娘……”锦书欲言又止。
苏和光看她一眼。
“怎么，你是想说我对章充媛太过狠辣？”
锦书慌忙跪下：“奴婢不敢。”
且不说，主子的事，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即便有，她也不觉得主子那样对付章充媛有什么不对。
她只是担心……
雁字瞧见苏和光示意，俯身将锦书扶起：“锦书姐姐多虑了，娘娘这么做既是立威，又帮了太后娘娘。这对旁人尽是好处，而且往后别人要惹咱们娘娘，也得掂量着呢。”
皇上的偏心明晃晃摆在那里，谁还会想不开轻易招惹自家主子？
苏和光噙了笑，她就喜欢雁字这点，看得清楚。
锦书听了雁字的话，在心里盘算一番，也忍不住笑起来。都怪她想太多，只怕娘娘在宫里树敌，可娘娘在大安没有家族势力帮衬，自己再立不起来，以后可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皇上就不喜欢过分柔弱的。
“娘娘？”锦书凑到苏和光身边眨巴着一双圆圆的杏眼：“娘娘您不生我的气了吧？”说着还倒上一杯茶给苏和光。
苏和光接过喝了一口，才敲敲锦书的脑袋：“我气什么？我们家锦书才气得跟河豚一样呢。”
锦书红透了脸，跺跺脚躲去雁字身后。
雁字忍不住轻笑。娘娘真好啊，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娘娘，您说下回晋位，裴美人是不是就要上九嫔了？”闹够了，锦书才想起问。
裴美人是太后娘家侄女，皇帝的表妹。
皇帝刚登基，国舅家就送了这个女儿入宫，本以为看太后的面子会有高位，谁知皇帝为了遏制外戚，并不肯宠爱，位份也给得很低。
章充媛算是废了，日后再不会有宠，总要有人补上来。
所以雁字才说这是帮了太后娘娘。
“这可说不准。”苏和光抬起纤白如玉的手，看着指尖蔻丹。
锦书二人还在沉思，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哎哟娘娘，奴婢可找着您了。”御前伺候的太监恒禄，急匆匆从亭子外面走了进来。
恒禄虽不如福寿那样受皇上重用，但也是紫宸宫说得上话的太监了。
见他喜笑颜开前来，想必不是坏事，苏和光自然不会慢待：“恒禄公公进来喝杯茶吧，这日头眼看大了。”
恒禄也不推辞，由锦书陪着喝了杯茶，传了皇帝口谕才走了。
“娘娘，咱们先回去用膳，更衣后再去紫宸宫如何？”锦书扶着苏和光站起身。
“好。”苏和光由着两个贴身宫女安排。
回宫用了迟来的早膳，喝过茶歇了片刻，才吩咐锦书：“你去叫晴空几个来。”
锦书应声退出去，回来时身后跟着四五个人。
苏和光虽是一宫主位，但也只能住偏殿。说是偏殿却也不小，这会儿内室里站了七八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众人恭敬行礼后垂首站在一边，等候主子吩咐。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如今上面只有一位昭仪，一位柔妃就算地位稳固？”苏和光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发出咯噔一声轻响。
众人忙跪下去，连道不敢。
苏和光摆摆手，示意众人起来：“东夏还在一日，我就好过一日。我从不觉自己是和亲公主就没底气，也希望你们在外面挺直腰杆。当然，该谨慎时谨慎，该低调时低调，这不用我说，你们想必知道？”
这片大陆上四国鼎立，东夏是与大安一样的强国，两国世代联姻，这便是苏和光的底气。
众人忙应是，主子骄傲，他们自然不能坠了主子的名头。他们能得主子信重，自然也不是猖狂愚笨之辈。
苏和光看看几人，满意地点点头。
她宫里这些人还算得用，今日只是例行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