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是再寻常不过的观赏植物。
是以，薛昭媛闻言一愣，问道：“有哪里不妥吗？”
苏和光给她科普：“夹竹桃的花粉、叶片、树皮和汁液都有毒，中毒后会引起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严重的话，会使人心脏受损，内脏出血。总之……非常非常可怕。”
她连说了两个非常，薛昭媛听后脸都白了。
二公主年纪小，正是喜欢把东西往嘴里塞的年纪。
她刚要说话，却听见花丛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花丛里跑出来一个人。
那人猛地上前，一把扯住苏和光：“你方才说……夹竹桃有毒？”
“庄妃？”苏和光讶然，被庄妃近乎癫狂的神情吓了一跳：“你放开我！”
庄妃抓她的手更紧了两分：“是不是有毒？！”
她的脸色极其难看，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
“是。”苏和光只得回答。
愣住的薛昭媛回过神来，上前拽庄妃，试图从她手里把苏和光抢回来。
庄妃一瞬间像是失了魂，双手无力地垂下，脚步踉跄着后退，口中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贴身宫女青茶从远处跑来，看见自家主子神色不对，急忙追上去。
薛昭媛惊魂未定：“她……这是怎么了？”
苏和光抿抿唇：“你想想她最在乎什么，大约就是那件事了。”
薛昭媛瞬间明白过来，紧接着转身欲走：“不行，我要去找皇上。”
“等等！”苏和光叫住她，“姐姐不妨去找皇后娘娘。”
后宫诸事向来皇后做主，越过皇后直接找皇上，恐皇后娘娘不悦。
薛昭媛平日里循规蹈矩，方才是被吓住了，才没想起这个，经苏和光提醒，瞬间清醒过来。
二人又一起回了凤藻宫。
听说她们两个结伴而来，皇后还给惊了一惊。
再听她们说夹竹桃有毒，又受了不小的震动。
“海棠去请太医，石榴去请花房管事。”
皇后不愧是皇后，即使受了惊，依然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太医来得很快，听见皇后询问，忙如实作答：“皇后娘娘所言不差，夹竹桃确实整株有毒。”
皇后脸色变了几变，却没叫太医退下。
花房管事进来，立刻就被三位娘娘的脸色吓得冷汗直冒。
皇后肃着脸：“夹竹桃有毒你知不知道？”
花房管事刚要回答，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皇后娘娘！”是凤藻宫的掌事太监吴安。
皇后黑着脸喝问：“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吴安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娘娘，长青宫出事了！庄妃跑去长青宫大闹，要给柔妃灌东西。”
苏和光闻言与薛昭媛对视一眼，站出来福了福：“皇后娘娘，臣妾和薛昭媛回去的路上说起夹竹桃有毒，大约被庄妃听见了……”
皇后起身，急忙朝外走。
等一行人到了长青宫，里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庄妃和她的两个宫女将柔妃困在内室，门还从里面堵上了。
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柔妃的嚎哭声。
皇后当机立断：“撞门！”
苏和光又指了指窗户，皇后会意，打个手势给后面两个健仆，示意破窗。
“海棠去请皇上。”
黎泽到了的时候，内室的门刚好被皇后的人从里面打开。
里面的情形有些触目惊心。
柔妃蜷缩在床尾，身上裹着锦被，只一只手露在外面，手背上血迹斑斑。
庄妃站在床前面容狰狞扭曲，手里还握着把剪刀，被她的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架住。
黎泽脸色铁青。
无论哪个皇帝，见到自己后宫上演全武行，脸色都不会太好。
皇后站出来厉声呵斥：“庄妃、柔妃，你们可知道规矩？！”
僵持的二人同时一愣，看向门口。
庄妃扑通一声跪下去哭喊：“皇上，皇上！”
声音泣血一般，散落的碎发贴在她被泪水打湿的脸上，整个人癫狂又绝望。
黎泽沉声问：“你闹什么？”
庄妃顾不得形容，拽起袖子擦了一把脸，膝行几步上前，双眼紧盯着黎泽：“皇上，你记得以前朝夕院的那丛夹竹桃吗？”
梨泽一愣，认真回忆半晌点头。
“哈，”庄妃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夹竹桃有毒啊！吃下去，人就会呕吐、腹泻，最后内脏出血，不治而死……皇上听听这症状，耳熟吗？”
黎泽再次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跟来的太医。
太医无奈上前回禀，证实了庄妃的说法。
黎泽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的长子，他的昀儿……当年，死于夹竹桃之毒？
为何没一个人告诉他夹竹桃有毒，也没有一个太医诊出这夹竹桃之毒？
黎泽面笼寒霜，目光如电直刺柔妃：“宋氏，你可有话说？”
柔妃早在庄妃陈情的时候就掀开了被子，听见皇上叫她，浑身抖了一下，垂下头去。
“不是臣妾所为，臣妾无话可说。”
庄妃激动地站起身，挥舞着剪刀朝柔妃扑过去：“你这贱人！以前府里的时候，你最喜欢夹竹桃，连帕子都绣的夹竹桃，后院那株还是你叫人栽的，如今你要抵赖吗？”
柔妃瑟缩着避开剪刀，辩解道：“我喜欢又怎么了，反正我没害人！”
“宫里府里都不知夹竹桃有毒，独独你知道！若有人用它害人，那这人只会是你。”庄妃字字泣血，控诉道。
“我不知道！”柔妃矢口否认。
庄妃一个错身揪住了柔妃的头发，重重一巴掌甩在柔妃脸上：“贱人！你不知道，那我送来的夹竹桃茶你为何不喝？！”
柔妃无言以对。
她是被吓昏了头，才口不择言，被人抓住把柄。
否则，她即便说知道夹竹桃有毒，旁人也拿她没办法……毕竟过去太久，哪有证据证明大皇子死于夹竹桃之毒呢？
庄妃饮泣不止：“皇上，宋氏戕害皇嗣，罪不容诛，还请皇上下令处死这贱人！”
柔妃呼吸一顿，抬起鲜血淋漓的脸，口中喊冤：“皇上，臣妾冤枉！不是臣妾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