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光这下子是真的惊了。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黎泽见她感兴趣，心里高兴，就多说了几句：“大约是一百年前，北地星陨如雨，持续了一整夜。过去三日才有人敢前去查看，就发现一块巨大无比的陨铁，随后便运入京都，献给当时的皇帝。”
苏和光眼睛圆睁盯着他，像一只聚精会神蛰伏起来，等待捕猎的猫。
黎泽多看了几眼，唇角微微上扬：“这块陨铁落下的时候，夷平了一座高山，那里至今仍留着巨大的天坑，方圆五十里寸草不生。”
苏和光脑中飞速闪过什么，但那缕灵光消逝的太快，一时来不及抓住。
过了很久她才问：“你刚才说那块陨铁巨大无比？”
她晃了晃手中的链子。
这串锁链真的很细很精致，若不是她曾经亲自上手试过，很难想象它会有那么坚固。
再说，谁家好人会用陨铁专门打造一副锁链啊？
“嗯。”
黎泽脸上罕见的显露出几分赧然。
这倒像是他以前不癫的时候了。
苏和光愕然：“一整块只打造出一副锁链？！”
黎泽点头表示肯定，又解释道：“天外陨铁，是谁也不曾见过的材质，没人知道该怎么冶炼，于是就被皇帝放在私库闲置了。后来又有几位先祖想动它，但都没想到办法。”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骄傲：“朕早年去北边办事，阴差阳错结识了欧冶子的后人，登基以后就请他前来……”
他突然顿住了。
说实话，这一顿显得他有些心虚。
苏和光足够敏锐，瞬间抓住了话里的漏洞：“等等！你早就打算打造这样一副锁链……一直都是为我准备的？”
她只以为黎泽心理不健康是前些日子的事情刺激的，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了苗头！
黎泽垂下头去保持沉默。
苏和光被他气笑了：“我没惹过你吧，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没惹过你吧……
我没惹过你吧……
我没惹过你吧……
这话在黎泽耳边循环播放，他抬起头幽怨地看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苏和光把锁链在手里抛来抛去。
“说话啊，你哑巴了？”
惊！变态竟在我身边！
早知他是这样的人，先前说什么也不跟他有牵扯。
苏和光真想穿回几年前，抽自己两巴掌。
黎泽顾左右而言他：“即便是天下第一的铸剑师欧冶子的后人，冶炼陨铁都费了不小的功夫，郧铁损耗不少，最后只够打造这样一副锁链。”
苏和光气结：“你哪有点正经皇帝的样子！旁人请欧冶子前去，铸造的都是绝世名剑，诸如龙渊、湛卢、纯钧、泰阿之类，你再看看你……”
她抛过去一个极轻蔑又带点戏谑的眼神。
黎泽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最后只好继续低头装哑巴。
外面的雨就在此时下了下来，屋里显得有些昏暗。
半开的窗户里，铜钱大的雨滴砸了进来。
极为巧合的解救了窘迫的黎泽。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将那几扇窗户合上。
坐回去的时候，尽量避开苏和光的视线。
苏和光还没来得及再挖苦他两句，太医令就裹挟着风雨一起来了。
黎泽直接摆手打断他行礼，将苏和光方才的话复述出来询问。
很快太医令点头，给出肯定答案。
这下黎泽脸都白了，他心有余悸地走到苏和光身边，目露歉疚。
苏和光叹口气，对太医令道：“好在时间不长，太医令再来给我诊个脉，好叫皇上放心。”
太医令诊完脉，说是母子俱安。又叮嘱道：“每日尽量还是要活动活动，不可久坐久睡。”
黎泽认真点头，一一记下。
这边太医令刚走，他又赶紧安排养生嬷嬷等一干事项，忙得脚不沾地。
晌午过去没多久，新安排的养生嬷嬷就到位了。
这些人是专门伺候嫔妃生产的，见识多，懂得也多，留在身边只有好处。
先前不安排，只是因为皇帝不想苏和光跟别人说话——但，相比起来，还是苏和光的命更重要，此刻他这样想。
这一日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不少。
除了苏和光偶尔会挖苦他。
但他甘之如饴，总比先前不理他要好。
他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
……
苏和光换了一件黑色丝袍，丝袍很宽松，只一条缎带松松系在腰间，没有刺绣和其他装饰，是那种很纯净的黑，衬得她如躺在匣子里的明珠一样晶莹明艳。
两个养生嬷嬷被她容光所摄，半晌无言。
等她们反应过来，苏和光已经赤足踩在暖玉铺成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朝浴池走去。
“娘娘！”
嬷嬷们惊呼一声上前搀扶，被她摆手挥退。
浴池里热气腾腾，上面撒满花瓣。
苏和光静静靠在浴池边整理思绪。
从醒来开始，她就一直在和锁链作斗争，根本没时间想事情。
此刻安静下来，不由得想起霞州渡口发生的事。
明玉心是蜜陀皇女，这与她先前的猜测一致。
可问题来了，若自己的生母真是她的姨母，怎么会流落到夏国，成为忠顺王府的舞姬？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她被带回京都，往后还有机会去蜜陀吗？
若是去不成，难道这一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心里翻江倒海。
突然一声轻响从门口传来。
“谁？！”
苏和光一惊，浑身汗毛竖起。
黎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我。”
苏和光想也不想，抓起浴池边的一个玉瓶用力砸过去。
“滚！”
单从这一个字，就能看出她此刻有多愤怒。
但过去半晌，却没听见玉瓶落地的脆响，苏和光微感诧异。
珠帘后，黎泽扬手将玉瓶接住，神情无奈：“我怕你跌了，想进来看看。”
他这次真是纯粹出于关心，没想别的。
苏和光断然拒绝：“不需要。”
还不足三个月，哪里会影响行动？
黎泽再不放心也只能妥协：“好吧，那我在门口等，你有事喊一声。”
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为皇帝，给嫔妃守门有什么问题。
苏和光胡乱泡了半晌，起身擦干走出浴房。
刚到门口，就被黎泽一把抱住，他贴在她耳边说：“我有件事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