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侍卫欲言又止,最后领命去了。
连拂烟神色都有些古怪。
苏和光皱眉问:“怎么了?”
莫不是这陆侍郎有问题?
拂烟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她把自己道听途说的内容都讲了出来。
原来这陆侍郎年岁不大,不到不惑之年,两年前从地方升上来便进了吏部,因吏部侍郎权力着实不小,也有好些人着意结交,谁知陆侍郎性情古怪,竟是谁的面子也不买,时间长了便也无人与他来往。
拂烟往外面看了看,见接人的侍卫还没回来,便又压低声音在苏和光耳边道:“若非这样,怎会无人出来帮他们?车上的女眷遇到这种事,又是受惊又是窘迫,略有些交情的,只怕都要站出来给她们解围吧。可今儿倒好,一条街的人就这么干看着……”
说着还唏嘘不已的样子,不住叹气。
苏和光这下总算明白了,难怪侍卫刚才是那个表情,约莫是怕助人反被拒,自己脸上挂不住。
想的倒多。
她噗嗤笑了一声,正要说话,便听到车外响起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拂烟将车帘全部打起,就看见两位女子跟在侍卫后面,前面那位年长很多,应该是陆夫人。
那二位见苏和光露脸出来,急忙俯身便拜,口称郡王万福。
苏和光下车虚虚扶了一把,视线落在后面那位少女身上:“这是令爱?”
少女长着一张瓜子脸,笑起来的时候跟陆夫人很像,不过性子倒是活泼,这会儿还用眼角余光偷瞄苏和光。
“正是呢。”陆夫人回完话,转头就发现女儿的失礼行为,隔着宽大的袍袖扯了她一把。
苏和光压下嘴角的笑,请她们上车,又打发拂烟去了后面车上,跟似云同坐。
陆家母女再三谢过,才跟在苏和光后面上去。
一路闲聊,苏和光发现陆夫人很和善,腹有诗书的样子,陆家女郎也很好,活泼机灵。
由此可见,陆侍郎将女儿教养得极好,想必他本人也是个不错的人。
只是,为何将人际关系经营得如此糟糕?
苏和光想了想,猜测陆侍郎大约是要做孤臣,他本人身后没有家族,又在朝中担负官员考核、选拔这样的重任,稍不留神就要得罪人,所以他给自己选定的靠山是皇帝。
这还真是个清醒的人。
苏和光笑了笑,很快便到了安庆侯府。
前来迎客的是侯府长媳肖氏,见陆家女眷跟着长乐郡王一处过来,还吃了一惊。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笑着寒暄起来。
苏和光也很会说场面话,她道:“今日你府上大喜,想必忙得千头万绪,怎么还要你出来迎客?”
肖氏笑了笑,丰润的脸颊边漾起一个浅浅的笑窝:“郡王说的哪里话,您是宗室里的长辈,我不迎您迎谁?”
是的,苏和光的辈分还挺高,正经论起来,安庆侯都要叫她一声姨母,不过也表了三千里了。
苏和光听她这么说,就笑个不停,携住肖氏的手走进去。
陆家母女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她们家跟旁人没有交际,混在女眷堆里也是被孤立的存在,寻常不大出门,难得出来一趟,也是尴尬。
索性就跟在这位郡王后面,倒少听些酸话。
苏和光直接去了安庆侯长女明韶的院子,那里已经很多人在,要么是宗室里未嫁的姑娘,要么是明韶的手帕交,见她进来,众人皆是一怔,随即纷纷见礼。
新嫁娘明韶正在梳妆,也急着起身,被苏和光眼疾手快拦住:“快别……你们也都起来,今日韶娘大喜,这些虚礼就免了罢。”
众人这才稍微自在些,不过一直有人偷看苏和光。
这种偷看只是纯粹的打量,并不带任何恶意,苏和光便假装不知道。
想必姑娘们都对这位半路冒出来的郡王很好奇,兼之有人从家中长辈那里听了她和乐家的事,更是拿她当个传奇人物。
苏和光送上添妆的礼物便去了外面,也免得这些姑娘们要说体己话,她留下,人家倒不自在。
出去的时候,陆家母女已经不见了,苏和光便自己带着侍女逛起来。
安庆侯府的园子不小,主人也爱风雅,景致很有些看头。
这种古代园林都讲究有山有水,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处荷塘。
蜜陀气候温暖,早有翠嫩的荷叶浮上水面,看着小巧可爱,苏和光忍不住走近了些。
“长乐郡王?”一道男声忽然从假山后响起。
苏和光转头去看,就见一个油头粉面的锦衣男子摇着折扇走出假山,朝她走过来。
“你是?”
来人并不急着答话,反而越走越近,在苏和光身侧半臂的距离才站定,露出一个自以为狂拽霸气实则油腻无比的笑,“你猜。”
我猜里嘛!苏和光心中爆了句粗口,后退一步,远离神经病。
谁知这厮蹬鼻子上脸,见她退了,反而更进一步,嘴里不干不净:“郡王果然如传言一般,令人神魂颠倒,只叹不能一亲芳泽……”
苏和光听不得这种混账话,条件反射就是一脚。
对面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落水声。
拂烟似云守在路口,听见声音急忙跑过来。
“王爷!”
二人上下检查一番,确认她一切都好,才将目光落到水里扑腾的人身上。
“怎么是他?”
苏和光一脸茫然:“他是谁?”
主仆三人都发现他会水,便在一旁闲聊起来。
“这人是袁家三房的次子,皇城里出了名的纨绔,与乐家那位故去的少主臭味相投,还是表兄弟呢。”拂烟说着,嫌弃地撇了撇嘴。
“又是袁家?”苏和光不相信这是巧合。
正在此时,那位袁公子已经游到了岸边,扒住池边突起的石头就要爬上来。
苏和光怎么肯叫他上来?
疾走几步,在他惊惧的目光注视之下,苏和光弯下腰果断伸手,将他的头重新按回水里。
拂烟和似云同时惊掉下巴,但很快对视一眼,齐齐选择无视水中人的挣扎,分别去路口和假山后守着。
方才她们漏掉了假山,实在不该。
苏和光心里算着时间,见水中挣扎越来越小,才略松了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