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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见她这副样子,急忙安慰道:

“夫人您先别急,世子不会有什么事的,他有后台的他一点不慌,他应当是在跟陛下置气呢,再说了,离开京城,也是好事啊,至少也能远离纷扰不是?反正总要回来的。”

陛下和长公主是自幼就在险恶的后宫中相互扶持长大的姐弟,之后为了陛下的帝位,公主更是殚精竭虑,陛下如今应当不至于伤害公主唯一的血脉。

江近月虽然明白这一点,可……

怎么会突然就被贬官了?难道还是因为赵国的事?

江近月回到屋中,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陆晏廷。

小葫芦又睡着了,陆晏廷正在给孩子添衣裳,随后让乳母把他抱回自己屋去。

见江近月进来,陆晏廷看她一眼,收回目光问:

“江近月,就你和娘那个事,你至于瞒了我大半年?”

江近月站在原地,思绪复杂地垂下眼,不知道怎么回他。

良久,她才道: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但公主说的也没错,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一份和离书不能拿我怎样,我想走,主要原因也在我自己。”

陆晏廷放下手上的事,走到她面前,略微低下头,同她目光齐平:

“我说了,我和孩子会到你那条道上去,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嘉州,就是一路人了。”

江近月问他:

“真的吗?去多久啊?你们不是在诓我吧?”

“圣旨都下了,怎么会在诓你?嗯……两三载总是有的,怎么,你不想去?还是你有别的打算?”

江近月没有接话,她心头震荡,坐回床前,久久失神。

陆晏廷十分敏锐,察觉出了她的一丝抗拒,调侃着问道:

“好吧,那我们爷俩走了,你留在这儿陪着公主?”

江近月一时没忍住,苦笑了一下。

陆晏廷走到她身边,抱住她道:

“月儿,不要走可以吗?我和孩子都不能没有你。”

“这件事你早该告诉我的,自己一人憋在心里这么久,该多难受?”

他紧紧抱着江近月,没一会儿,胸前一块便被泪水浸湿,陆晏廷心下忐忑,生怕江近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很快,他的怀中传出江近月闷闷的声音:

“表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要出京吗?能不能不要这样,我还不起,我真的还不起,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个人真心对过她,江近月也习惯于在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宫中独自求生。

也正是因此,她心中的防线早已如同城墙高筑,谁都进不去。

其实之前说是府上的姑娘们不想同她玩,但实则,江近月也排斥她们的靠近。

她从未主动亲近过她们,她的心门也始终未曾对他人敞开。

因为她觉得,对他人敞开心门,无疑是给对方递了一把,他日可能会刺向自己的匕首。

起初,她对陆晏廷也很疏离,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可是陆晏廷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抛弃她的家人,不管江近月怎么排斥他,遇到困难时,他就在身后,如同一块最坚实的后盾。

除了那夜的意外,还有之前他强硬的那几次态度外,江近月承认,大多数时候,陆晏廷就像一个温润沉毅的兄长,教她做事的方法,抚平她心中的孤寂。

他在一步步试探着接近,想要踏入她的心门。

之前陆晏廷对她无限度的包容和理解,已经让江近月心中百味杂陈。

可如今陆晏廷的这个决定,江近月真的背负不起,也还不起。

她觉得自己不配。

见江近月语气这般难受,纵然离开的原因有六分是因为她和孩子,可陆晏廷却一分也不敢说。

只将她从怀中扶起,捏了捏她的脸:

“不是的,你别胡思乱想。”

他耐心地同她说了朝中局势,以及他离开京城的利害关系,当说到此次和赵国的战争时,江近月抬起头:

“表哥,我觉得你先前说得对。”

“这场仗,一定不能打。”

陆晏廷问道:

“你说说看,为什么?”

江近月想了想,说:

“此前逆王虽已伏诛,但你跟我说过,这两年一直在清除余党,且地方上多灾害,民生劳苦,不宜滥用兵力。”

陆晏廷挑眉,拉着江近月在桌前落座,给她盛了碗奶黄粥:

“你很聪明,还有一个原因,当年魏相劝宣帝,说“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这场仗,一开始就于我们不利。”

“如今我们出师无名,若是胜了,也不利于和他国的邦交,若是败了,只会被赵国反将一军,给对方他日讨伐的名义。”

江近月很认真地思索片刻,慢慢说:

“我知道,那个三皇子,一定不是普通人,陛下是太急于求成了。但表哥是正人君子,只知直言劝诫,这样两厢对上,自然是各论各的,谁也不肯让步。”

“但我在教坊司时,嬷嬷曾经教过我们,以柔克刚,以迂为直,有时反而能得到更好的结果,你可以换些办法嘛。”

陆晏廷挑眉问她:

“哦?夫人有何高见?”

江近月摇头,淡笑一声:

“高见谈不上,只是近日读了些书,声东击西,无中生有,暗渡陈仓,这些兵法,表哥自然比我懂得更多。”

“再说,若这事真的那么好,难道他国就会视而不见吗?好东西自然是会有人来争的,只要能拖延些时日,是好是坏,一看便知。”

陆晏廷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头的隐忧都被拂去几分:

“若那真的是块肥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赵国和其他国家争得两败俱伤之时,我们还可以坐享其成。”

陆晏廷说到这,目光中带了些赞赏:

“我书房的书,看来你快要读遍了。夫人已经能为我分忧了。”

江近月淡笑着摇头:

“不敢当,我哪有那本事。”

陆晏廷挑了挑眉,打趣道:

“你当然有,只是别用在夫君身上就行。”

说完,他坐到江近月身边,低声问:

“事成之后,跟我们一起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