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竹笑着看着友人:“子恒何必这般模样,我如今可是自在快活的很。”
“和一群……一群……农户混在一起,就是你要的自在快活?”刘子恒满是不解。
李默竹收回了笑容,正色的看着挚友,神情严肃:“子恒,生命是公平的,人和人也是公平的,本就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看到隐者的书里的这句话吗?”
李子恒看着他点了点:“记得。”
李默竹继续说道:“子恒,我当时就说过,若是有机会我必然要随着隐者的脚步,去见识下天下百姓到底在怎样的活着,想要去实现圣人口中的大同世界。”
刘子恒深深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入朝堂,成为一县父母官不一样可以为百姓做主,一样可以庇护一县之民吗?”
李默竹摇了摇头,看着刘子恒脸上露出一丝悲戚:“子恒你不懂,若我入了朝堂也不过是那些世家权贵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你不懂我在乡间的这月余看到的是世家之下累累白骨,看到的是百姓的艰难求生却没有丝毫喘息之地。”
“正如柳大家所言,这世道本不该如此的,帝王、世家、权贵,他们趴在百姓身上喝血吃肉,丝毫不给百姓一丝活路。”
“可世道不就是如此吗?”刘子恒不解的看着他。
“一直如此便是对的嘛?”李默竹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我皆是寒门出身,该知道的,这不对。”
“我不想和你争执。”刘子恒看着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只说,你真的要这样抛家舍业去寻求一条不归之路?”
“谁说就一定是不归路了?”李默竹挑了挑眉,“而且就算是不归路,我也要走走看。”
见实在劝不动好友,刘子恒深深叹了口气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这些是我所有的钱了,你拿着,找个镖师跟着你吧,不然我不放心,你父母那边有我呢。”
李默竹看着荷包,又看了看挚友,笑得开怀:“好,我不推辞你的钱,毕竟确实有用。”
刘子恒白了他一眼,看着手中的白水,不由说道:“都给你钱了,还不请我吃顿饭喝杯酒?”
李默竹笑着说道:“我不是穷嘛。”
刘子恒将杯子一放,拖着他就往外面走:“行了,行了,我请你,我请你。”
李默竹的事情发生在不少人身上,许多不得志的寒门学子看着隐者书中的故事,被那一个个或悲惨或热血或直白的故事所影响。
尤其是当《农》放在他们眼前时,那样简单的直白的科学的讲农务的书,足以震撼到他们。
也让他们第一次认识到除了读圣人书外,一向自持学富五车的他们,也没有那般的懂得多,也让他们第一次知道治理一县一城是何等的艰难且要落地。
更让他们第一次有了想要跟随隐者,跟着她见识下这天下百姓,见识下她一路走来见识到的盛景。
“这书写的……不愧是隐者,堪称大圣!”一位世家家主,看着下人送上来的《农》,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这书,可做一家传家之宝。”旁边的族老们,也翻看着书,不由感慨。
“我欲让庶子学此书,行天下。”这位家主语出惊人。
族老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接话。
这位家主,将收集到的隐者如今写的所有的书,甚至还有以柳剑娘之名写的书,纷纷送到族老们面前。
“我观隐者思想与当下皆不同,却亦有孔儒墨法之风,看其所言,即懂兵法,又懂朝政,如今农事更是如此,简直是诸子百家皆含,即若如此何不让庶子们学其书,行其事,拜其为师,若是可以,想来定能让你我家族更上一层楼。”这位家主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
族老们想了想,也觉得家主所言有理,只是想到对方那一本《世家》,简直是扒开了世家的遮羞布,不免又有些迟疑:“看世家一书,可见其性子羁傲,如此可会入我世家读书?”
“而且到底是个女子不说,还是个……”另一位族老也不禁迟疑道。
这位家主摇了摇头说道:“我已让人查过,隐者虽为花柳巷娘子,却还是清倌时便已离开,观其所有言行,便知其人非是羁傲之人,反倒是胸有丘壑。”
见家主这样说,族老们何尝不知道他已经是下定决心了,见此也只得点头答应。
如此,第一家直接派出庶子学农书的世家出现,而且没多久,这家的庶子便陆陆续续的告辞开始游学。
有了第一家,就有第二家。
有了第一个李默竹,也就有了第二个。
随着隐者的其他书慢慢出现,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多,也有更多的读过书的寒门、世家,终于愿意低下头看一看那些从不放在眼中的贱民们。
柳姻这边也在代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买下了一个空宅子。
“你打算在此常住?”闻书云有些不解的问她。
“先住一段时间吧,书都发出去了,我总要看看后续如何,不能全交给文娘吧?”柳姻摇了摇头。
闻书云见此点了点头:“也好,正好这些时日,我也好好地教教两个孩子。”
“可以。”柳姻点头应下,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我让文娘传信给归宁镖行,送来两个武师傅,到时候好好让虎子练练武。”
闻书云听后一愣,才有些莫名的说道:“你到底有多少势力?盛源商行视你为少主,如今连归宁镖行你也认识?”
柳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和他说过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当然竹眉那边她已经慢慢透露出去了,如今竹眉对她也更为忠心。
想了想她才笑着说道:“日后再和你说吧。”
见她避而不答,闻书云心中有点失落,他失落于柳姻对他的不信任,但也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只得点了点头:“行吧。”
见他面上带着一丝失落,柳姻心中也不由有点抱歉,只是想到那个身份会引发的事端,只得假装看不到:“你帮着孩子们收拾下行李吧,我去写书。”
闻书云见此,只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只是心里的那股子说不明的失落,总是抹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