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十几天的路程，就张卫国颠得五脏都要错位时，都护府终于到了。
城门口不断的往外抬着人，这让张卫国想到那些年排队的火葬场。
神情麻木的人对着张卫国一行人没有一点好奇之心，好似不认为这些人能救他们一样。
只有时不时的过来一个半大的孩童，还能抬头看看他们。
“死者众多，秋收无人。”
当北庭都护府都护荣康伯说出这样的话，张卫国才意识到这场天花到底死了多少人。
在三皇子等人的协力下，很快就做出了决策。
首先是关闭城门，所有患病死的人就地焚烧，不再送往城外。
至于他们用过的东西，也就地焚烧，不可再次使用。
至于城外的人，直接在城外住下，一律不得进城，也不得返回原住地，省的把身上可能携带的病情传染出去。
一些患病数天，且病情严重的直接住进西面的几个寺庙。
尽管寺人有些不愿，但三皇子龙明睿直接拿皇威下压，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至于住不下的，则直接在山脚下搭棚子。
一些轻症的，则被送往郊区的别庄，当然，这些别庄也是征用的。
你要说富人不愿意，不，他们不会不愿意的，毕竟家里也有人患病，还指着官府的人来救助呢。
一些接触过天花病人的，但还没有症状的，都在家待着，不能出门。
至于患过天花且熬过来的人，则负责给寺庙的那些人每天的医药饭菜以及卫生的打扫。
当然，这些都不是无偿的。
对于这些人，看明就花光了他们说有点积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挣点钱。
所以，每天十文钱，尽管不多，但对他们来说确实可遇不可求的。
至于三皇子他们带来的士兵以及都护府的卫兵，则分出一部分负责烧水，每天用过的东西能煮的尽量煮一遍在用。
一部分负责城里的巡逻，以及各家各户要吃的药以及食物。
就在征集城里以及农户家的牛准备种牛痘时，张卫国等人还真的发现了一头已经感染了天花。
顿时，这头牛比三皇子龙明稷都要高贵，愣是被冯雨仲等人一天七八次的盯着看。
直到这头牛身上的牛痘结痂之后，把上面的痘痂用捏子取下，放入瓷瓶里。
当然，这头牛身上的痘痂虽然多，但架不住取痘痂的人多啊！
只是一个上午的功夫，痘痂就全部取完了。
下面就是种痘的事情，太医院院正阮无疾把这家事情全权交给冯雨仲办，至于张卫国，则是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阮无疾则带着一众御医以及民间大夫，不停的更换着清热解毒的药方。
而张卫国更是天天的让熊二和小韦子喝连翘金银花煮的水。
毕竟那个时候某莲花胶囊可是卖断货了。
就是自己不知道具体的配方，虽然只记得那么几味药，但张卫国还是跟阮无疾说了说，万一他能受到启发，研究出适合天花的配方呢！
所以，后来张卫国不但自己以及熊二三人每天喝，还让太医院以及每个参与救治的工作人员都喝。
这也算是自己贡献一份力量吧！
谁让咱是党的接班人呢！
可是，张卫国很快又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发现，不仅三皇子龙明稷，还有太医院的那帮人，进门喝药水就喝药水吧。
总是到了吃饭时间还磨磨蹭蹭的不走，时不时的往自己桌子底下藏的箱里看去。
低头喝着碗里有些苦的茶水，张卫国心里想着，难道是自己昨天偷偷吃肉酱拌面不小心被他们看到了？
不能啊，自己记得当时都把门关上了啊？
三皇子等人：不，我们没有看到，我们就是闻到味儿了。
你说说一屋子的人，身上不是药味就是好些天没洗澡的臭味，可你一站到跟前，身上满满都是肉香味，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你就说我们厚脸皮吧，但是厚着脸皮总比饿着肚子强啊！
张卫国最受不了什么？最受不了别人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
所以在三皇子苍白着脸告诉自己，他已经累的吃不出食物的味道时，
以及太医院一众太医捶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告诉自己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吃上一顿肉时，
张卫国心软了。
那么心软的结果就是，箱子里那十坛子肉酱每天都在减少。
“省着点吃啊，真的不多了。”张卫国拿着勺子，每挖一勺，都觉得自己的心吭哧吭哧的疼着。
原本计划着能吃到回去的肉酱，在张卫国一省再省的情况下，坚持了半个月，彻底没了。
好在这时候疫情已经控制住了。
而第一批种痘的死刑犯也有了结果。
除了一个老头年纪大身体不好没有扛过去之外，其他的人都在轻微出过痘之后就好了。
有个年轻人甚至连发烧都没有。
这时，张卫国就不得不佩服冯雨仲冯太医的本事了。
谁能想到他居然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把种痘之法研究的明明白白的。
甚至还重新种了一匹牛。
等这匹牛出痘结束后，全城十分之一的人就都可以种上牛痘。
不过大家是否能接受，那就不知道了。
就在张卫国等人以为疫情已经结束，做好收尾就可以回去的时候，龟兹王子阿不都赶来了。
原来，龟兹部落里也有人感染了天花，且还有蔓延至整个部落的危险。
在三皇子龙明稷同阿不都商谈后，直接派大夫前去救治，当然，随行带的还有药材，以及冯雨仲刚刚采好的痘痂。
至于阿不都有没有承诺什么东西，这个就不是张卫国该知道的了。
九月中旬出发，直到十二月初，张卫国等人才开始返程。
来时可以骑马，但回去时漫天的风雪，张卫国自认为自己不是能抗冻的人，直接坐进了三皇子龙明稷的马车里。
好说张卫国怎么敢和皇子坐一个车呢？
哼，谁让他把我最后的干粮也吃了。
原来在肉酱没了之后，张卫国还有一些偷偷藏起来的熏肉。
但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刚做好饭，还没来得及喊熊二和小韦子时，闻着味儿的三皇子不请自来。
自此以后，每看到张卫国屋里冒出烟气，三皇子领着随从吴灰就来，只不过来时手里多少会拿点吃食。
可跟张卫国的肉汤肉菜哪里能比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