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周末,山脚广场上的人不多。
盛徐行步入广场,找了一个保安询问“萧氏衣冠冢的位置”,保安却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
盛徐行只能给顾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顾时章得知盛徐行跑去仙人坳了,笑道:“你这臭小子,我还以为你说感兴趣只是随口说说……那座衣冠冢在仙人坳的东面,我记得海拔大概是在二百米的样子,具体位置我忘了,不过森林公园是在二十年前开发的,衣冠冢有没有在开发过程中被清理掉我就不清楚了。”
盛徐行道了谢,在游客服务处要了一张地图。
从地图上辨别出东西南北方位后,他心里一半欢喜一半愁。
欢喜的是仙人坳森林公园只开发了一半,而东面正处于没被开发的那一半,那萧家的衣冠冢有很大的概率还在,没有因为开发而被清理掉。
愁的是森林公园有明文规定,未经开发的地点不许游客擅自闯入,一旦被发现,会被录入游客黑名单,半年内不许进入森林公园。
盛徐行不打算干那种脑子缺根筋,擅闯未经开发区域的蠢事。
未经开发的森林公园里蛇虫鼠蚁多不说,山势大多数都很陡峭,要是在攀爬过程中摔下来,过了几天他可能就上新闻了——古董界知名新贵违规攀爬仙人坳森林公园未经开发区域,不幸坠崖身亡。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盛徐行再次发动自己的人脉,打电话摇来保镖,并开了一张“考古许可证”,带着十二个保镖和攀登工具,合法合规,大摇大摆进了东面未经开发区域。
花了两个多小时,盛徐行抵达东面海拔两百米的地方。
他让保镖四散开来寻找衣冠冢。
这一找就是六七个小时。
耳边传来保镖“老板,您过来看看是不是这儿”的喊声时,盛徐行已经在深山里跋涉得灰头土脸。
再有半小时太阳就下山了,盛徐行心里惦记着天黑后还得赶回去配合江颂宜往城外池塘灌水,打算过去保镖所说的地方看一眼,如果不是就收工回家,明天再过来。
但走过去保镖所说的地方一看,盛徐行神色一顿。
那是一座早已崩塌到只剩下一块石碑的陵墓,四周散落着半埋在土里的石砖,保镖指着一块残缺的石碑,已经被岁月腐蚀到几乎辨不出字的石碑上隐约能看见一个“萧”字。
盛徐行立刻让保镖开始清理半掩埋在土里的石碑,把上面覆盖着的腐叶和土全部拨开。
石碑一点一点露出原貌。
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上千个名字。
从最上面的“萧太公萧霖之墓”开始,盛徐行基本可以肯定,这就是萧家人的衣冠冢。
石碑清理过程很慢,转眼过了四十分钟。
太阳下山后,天渐渐黑了下来,盛徐行打着手电筒,一个字一个字辨认墓碑上的名字。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他表情一僵。
“萧寅,字秉宁,第十一世长孙……”
萧秉宁就是萧寅!!!
意识到这一点,盛徐行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胳膊。
他猛地站起来,神色里充满了震惊和困惑。
保镖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老板,怎么了?”
盛徐行打了个让他们别说话的手势,脑子在快速运转。
萧秉宁就是萧寅,萧家会被诛九族,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襁褓里几个月大的幼儿,甚至连出嫁的外嫁女都无法幸免,全部被斩首。
而且他们是被冤枉的。
他们被冤枉的时候,在位的天子知不知情?
或者说,冤枉他们的人就是当时的天子?
武将功高震主,被天子用各种莫须有的理由诛杀这种事并不少见,可萧家这桩冤案,被顾老爷子称为“纵观五千年历史都是头一回”。
把他们赶尽杀绝至此,证明主张杀了他们的人对萧家非常忌惮。
那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跟萧秉宁来往密切的江颂宜会不会受牵连?
“继续清理石碑。”盛徐行说,“加快动作。”
石碑上应该有萧家人被斩首的具体日期,虽然无法确定是哪一年,但只要知道具体的月份,他说不定能帮萧家躲过这场泼天大祸,从而避免他们连累到江颂宜——
说到底,盛徐行并不关心这位只在铜镜里见过一面的少年将军是死是活,他只担心把萧秉宁视为盟友的江颂宜会被无辜牵连丧命。
又过了一个小时,石碑被完全清理出来了。
石碑的最后有一行模糊的日期,年份已经看不清了,但日期隐约可见。
十一月十九日。
盛徐行用手机给石碑拍下照片,然后马不停蹄下山,叫驾驶员开直升机到公司,他开车回公司后,直接从公司顶楼的停机坪乘坐直升机回了庄园。
一抵达庄园,盛徐行立刻从湖里捞起铜镜,用力敲了敲铜镜。
铜镜那头很快出现江颂宜的脸:“盛公子……”
她话说了一半,在看到盛徐行脸上,衣服上都脏兮兮的,眼睛里还带着明显的疲态之后,不由得一顿。
“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颂宜,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会很震撼,你听好了。”
江颂宜闻言,立刻正襟危坐。
盛徐行打开手机相册递过去,把拍到的衣冠冢墓碑照片给她看。
江颂宜反复看了几眼,问:“这是什么?”
“萧家的衣冠冢。”
江颂宜愣了愣:“萧家?”
“昨天晚上你送给我的那边匕首,我请考古专家鉴定过,他认出匕首上骑马的将军是一个名叫萧寅的戍边武将,据野史记载,这位少年将军在某年的十一月十九日,全家被诛九族,连族中的外嫁女和几个月大的幼儿都没能幸免。
在他们死后,晟国改朝换代成为靖国,有个曾经在萧家待过的门客为了给萧家平反四处奔走,靖国国君感念于他的忠义,下令调查,查出萧家举族上千口人都是蒙冤而死,所以为他们立了衣冠冢,而我找到了这座衣冠冢,证明野史记载都是真的。”
盛徐行正色道,“萧寅就是萧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