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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陵游还打算继续,掌门终于忍无可忍的给他强行打断了。

“她疯了你也疯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强剜心头血……

“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

澄明的灵力衬得他严肃的表情又黑了一层。

掌门看着送走神木就楞头不说话的陵游,目光落在对方已经红了一片的眼睛和一身狼藉上,终于没忍住别过了头。

他现在怀疑月离宗最近的运势有些古怪了,怎么一个个的,净给他找一些不好处理的事……虽然天资也胜过普通弟子许多吧,但是!

未免有些太闹腾了。

想起时不时就来月离宗窜门的某位宗主,一直觉得自己姑且算得上是性情温和的掌门深深叹了口气。

神木的光芒就像是夜空中的月亮一样惹眼,于只能远观不能靠近的修士们不同,它穿过雷云可谓是畅通无阻。

繁宁眯起眼看着神木枝上染的血色,辨认气息后,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接着有些发颤。

“算了,”原本还想继续往上闯的繁宁停下了步伐。

她仍在雷劫的锁定范围内,九重雷劫也不过才过半。

契合又压抑的空间里,除了那支神木和噼里啪啦的细小电流声,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到。

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像是生生裂开了,即便她知道那只是错觉,但无处不在的疼痛却像是无数根针一起扎了进来,半点不由她的意志而减少。

又是一道雷劫。

繁宁额间淌下的血蔓延到眼上,原本灰败的一切变得更加粘稠且空茫。

她不痛了。

温热的血流进衣领又被风干,所有一切与人有关的感知似乎都在从她身上褪去,雷劫轰轰烈烈,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浅。

如同半步迈入死境。

繁宁笑了,嘴角扯的热烈又张扬,失去了感知她就闭上眼,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于手中的血剑。

“挡在我面前的,我会全部杀穿。”

仅此而已。

她垂下眼,虹膜染上一丝凌厉的血光。

在决不允许回头的绝境之中,所有的一切消失殆尽,仿佛想要从心理上先摧毁她的精神——但很快,那把手中被血温养的匕首便先露出了尖锐的锋芒。

若是系统还在,大概会尖叫询问能贯穿雷劫还毫发无损的东西是何物。

但敢于抵达此处的只有繁宁一人。

雷劫围绕着她而动,粗壮的紫色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底下的人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按照雷劫的活跃状态判断人还活着。

“铮——”

一道血色的长剑划破黑幕。

神木悬在繁宁眼前,即便看不见,也像是永不熄灭的指路星一样指引着她时刻被撕裂又重塑的灵魂。

繁宁说道做到,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中,硬抗过了九重雷劫。

天雷淬体,生来滞涩的灵脉被毁灭又重塑,渐渐地,竟有了寻常修士本源灵脉的模样。

陵游仰望着自天而降的人,连声音都在颤抖:“繁宁……”

一声呼唤,已经到了临界点的身体被强行驱动,陵游匆忙越过旁边守着的两位大能,几乎是跪在地上抱住了成了血人的繁宁。

“抱歉,是我的错……”

繁宁捂住了他的嘴。

明明脸上血痕遍处,那双潋滟的眸子却还清亮,甚至满是笑意。

“只说说可没用,”她眨了眨眼,想起那一截飞到自己眼前的神木,扯了扯嘴角,理直气壮的要求:“……记得我的荷花酥。”

眼泪要掉不掉的陵游:“……”

他有些失笑,想说几句,却在那双眼里偃旗息鼓。

……她还在理直气壮地提要求,这已经很好了。

“我给你做,”陵游声调有些哽咽,“就算半夜去偷三长老的荷花也给你做。”

“……”

刚好靠近的掌门和剑尊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看来是因祸得福了,”掌门眼毒,一眼就看出了繁宁体内重塑的灵脉,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你是早有打算吗?”

繁宁慢悠悠的看向了他,此时,她半个身子还挂在陵游身上,明明之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精神,回答掌门却有些气若游丝。

“要是我有这么大的推算能力就好了,”她看着还有些遗憾,说:“毕竟这种以命相搏的感觉……真的有点刺激过头了。”

掌门:“……”

他叹了口气,又检查过陵游身上的状态,确定他不仅渡劫成功还一连迈了好几阶直逼元婴后期后,才算是将此事放一段落。

“我不予深究你们身上的秘密,”掌门看着战损的两人,神情格外严肃,告诫道:“大道三千,只要不违背修仙界的基本原则,月离宗都能容得下你们。”

剑尊也跟着点头,显然意识到了九重雷劫的不同寻常,“我自会护着我的弟子,想必千师妹也一样。”

他话语直白,自知不擅长说更多温情的话来安慰他们,将目光扭向了身边的掌门。

掌门有些头疼,停了一下,还是小声补了一句:“……三长老最近很宝贝他的荷花,你们要是实在想要——”

“记得少取一点。”

陵游抱紧了身上挂着的繁宁,点头应允。

繁宁再度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附在他耳边说:“看来我们要当许久的落难鸳鸯了……”

话还未尽,她就先晕了过去。

陵游一慌,连脸红都顾不上了,抬手就抓住了就近的掌门。

“她没事,”不等他开口,掌门就先一步回答,“只是身体暂时透支了,需要好好休息,接到消息的江别鹤已经在路上了。”

陵游还是心慌,但也知道掌门说的就是真话,勉强开口道了声谢。

剑尊沉默不语,大概不擅长应付眼下这种奇妙的氛围,干脆唤出自己的本命灵剑将两人捆绑送到了下面的屋子里。

索性阵法结的还算及时,几间屋子虽大大小小有些折损,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继续居住。

闻讯赶来的江别鹤取出不少没有受难的药草,脸色凝重,手上动作却并不紧张。

陵游这时又不像是个讲理的修士了。

既不害羞也不肯听话,一双手抓着繁宁的指尖就是不肯走。

刚想顺带带走自己徒弟回去养养的剑尊一时也被怔住了,但最后还是向他妥协。

“繁宁……”

江别鹤闻声给他喂了一勺苦药。

陵游咽下去,脸色皱巴了一下,但还是不死心,连眼睛也不敢眨。

然后……

江别鹤又塞了一枚除了大和苦毫无作用的药丸给他。

江别鹤:“清醒一下,不够还有。”

她拿出一枚散发着辛辣气息的辟谷丸。

陵游:“……”

陵游伏在繁宁床边上,在她的闷笑中,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