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薛洋第一次见到他家宗主江澄的时候,说实话,那印象着实是不大好。
江澄是个极为漂亮的人,面容英俊,气质年轻而又英武。
然而,那双本该显得温柔多情的杏眸里,却带着太过明显的提防和不喜。
薛洋在街头巷尾摸爬滚打,靠着旁人的施舍才艰难地活到现在。江澄的演技又并不能称得上顶尖,所以薛洋将这一切都看得分明。
他微微偏过头,轻声和抱着他不撒手的魏无羡说道:“我饿了。”
果然,他的师父立刻就把他放了下来,还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后吩咐了一个弟子领他去厨房吃小灶。
薛洋心中暗自想着:“他不喜欢我,哼,那又怎么样。我还不喜欢他嘞!”
薛洋气鼓鼓地在心里念叨着,转而注意到带着自己往厨房走的弟子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弟子的眼神里有打量,有好奇,但确实没有恶意。
薛洋对着那个师兄故作腼腆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师父带着我跑了一路,还没来得及吃饭,好饿的。”
那师兄闻言,脚步微微加快,可又像是担心薛洋跟不上,于是迟疑地看着他。
薛洋会意地伸出手,扯住了那弟子的一小片衣角,又乖又可怜地笑了笑,说道:“谢谢师兄。”
那师兄果然对薛洋十分喜爱,待他们到了厨房后,师兄可谓是殷勤至极,为薛洋安排了许多容易消化的吃食。
不仅如此,师兄还悄悄地自掏腰包,请厨娘做了一份羊奶蒸蛋。那羊奶被处理得极为精妙,一点儿腥气都没有,反而是奶香扑鼻,令人垂涎欲滴。那蒸蛋也是软软滑滑,香甜可口,味道妙不可言。
这样的美食,薛洋以前从来都没有吃过。
这下子,他吃得极为投入,连小脸都恨不得埋进盘子里。
厨娘瞧着薛洋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心中怜惜不已,便把做好的点心也分给了薛洋。于是,薛洋来时小包袱里还是空荡荡的,走的时候却变得满登登的了。
那弟子见薛洋吃得差不多了,便又带着他回到了议事厅。
这次再回来,薛洋敏锐地看出来,江澄虽然对自己依旧存有提防之心,但还是在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安排住处,他师父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物,许多事情根本想不到,倒是这个看上去严肃非常的江宗主,细微到连床褥都备了几套,从薄到厚,样样都有,给他量体裁衣,还吩咐绣娘略略放松一下尺寸,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迎风长,别刚做好孩子便穿不上了。
薛洋暗自想到,这个江宗主,年纪轻轻,原来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个“迎风长”法啊?
说来也巧,江澄给他安排的住处就是带他去吃饭的那个弟子的房间。
这个如此憨厚温柔、好脾气的家伙,居然是莲花坞这一辈的大师兄。
果然啊,人不可貌相,薛洋在心中暗自感慨着。
入夜之后,万籁俱寂,唯有轻柔的夜风偶尔拂过。
薛洋被大师兄带着,缓缓走向洗浴之处。由于他的新衣裳还没做好,大师兄贴心地准备了自己旧时穿过的校服。
那校服虽然是旧衣,却整洁得如同新制一般,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上面更是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薛洋看着大师兄那副有些忐忑的模样,生怕自己因为穿旧衣而觉得不舒服,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奇怪的念头:明明这衣裳连个补丁都没有,这样好的衣裳,他有什么可嫌弃的呢?
薛洋一边在心中这般思索着,一边缓缓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解开自己破旧的衣衫。他那瘦弱的身躯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单薄,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他正准备走进那宽大的、冒着热气的浴桶里,就被大师兄给拦下了。
那个温厚到出乎薛洋意料的人,此时正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与心疼地看着他。
薛洋那单薄的身上,几乎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青紫。有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留下了暗沉的印记;有的则是还没有完全愈合,正缓缓地渗着血。
在昏暗的烛光下,大师兄的眼神中满是怜惜,他的眼睛都像是红了一样,隐隐约约似乎还闪烁着水光。
薛洋愣愣地看着大师兄,心中满是疑惑。
他是在难过吗?
薛洋呆呆地想着。
“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多的伤?”那人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心疼地这般问道。
薛洋看着大师兄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着实有点奇怪大师兄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缓缓地说道:“大部分是和野狗抢食的时候被它咬的,或者是往出跑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了,没什么大事。”
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不会要了他的命。
薛洋无所谓地想着。
真正会让他没命的,是连野狗都没有吃食的时候,还有那漫长的像是永远也过不去的冬天,再者,就是连着几天没有要到饭,偏偏又点背赶上了风寒。
野狗循着味走过来的时候,薛洋即便昏着脑袋,也会立刻拎起棍子,劈头盖脸地冲上去把野狗撵走。
要是撵不走的话,他就是野狗漫漫冬夜的粮食了。
赤君:写到这里真的会有点难过,不知道薛洋曾经是不是真的这么艰难,但是只看阿羡流浪的日子会让他那么怕狗,但是薛洋却不怕狗,就知道他在流浪的时候,一定是曾经和野狗拼过命,并打赢了,大约也是两败俱伤,但还是咬着牙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