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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苏鹤霆终于捞到和乔惜独处的机会了。

但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别的原因,莫名的他竟有些不自在,激昂的情绪过后,一时不知以何种身份同乔惜说话。

倒是乔惜盯着他的脸,先开了口,“这是被蛮族所伤吗?”

苏鹤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在乔惜面前卸下所有伪装,回到太子身份,习惯性地自称,“本宫……”

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已不是太子,便改口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有了,是他自己所伤。”

他指的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为何?”

乔惜问。

苏鹤霆回忆道,“约莫十来岁的时候,他跟着祖父走出了深山,因容貌过盛又偏女相,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他自小在深山,不知人心险恶,有次被人下药卖去了那种地方。

虽及时逃了出来,也吃了不少苦头,加之生活所需,他得做工赚钱,划花了脸能省去许多麻烦。”

乔惜感叹,“也是个可怜人。”

苏鹤霆附和,“他的确不易。”

无父无母,剧毒缠身,好不容易被人捡到,还是个疯的,非但不能照顾他,反倒要他照顾,好在祖父虽疯却知道传授他武功,让他有所傍身。

乔惜又问,“他知道自己的出身吗?”

苏鹤霆,“至死不知。”

但原主的记忆里,他很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渴望见到家人。

只是原主毫无线索,他附到这具身体后先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后又不忍百姓疾苦,组织起义军抵御蛮族,不曾闲下来查一查原主的身世。

其实也无从查起。

苏鹤霆想到什么,问乔惜,“你认真看看,这张脸与我从前是否有相似之处?”

乔惜脱口而出,“眼睛。”

苏鹤霆强娶她时,她便发现了两人的眼睛相似,还因此错将苏鹤霆当成太子哥哥。

“我亦如此觉得。”

苏鹤霆沉声道,“可我的眼睛是随了母后。”

他还魂后发现这点,也只是觉得凑巧,如今得知子熄毒一事,才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外祖家拢共就两个舅舅,他们皆与舅母恩爱,连通房妾室都无,在外有私生子的可能性不大。

先前也不曾听说外祖家有孩子夭折或者丢失,暂可排除他是外祖家孩子的可能。”

“难道原主也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乔惜错愕。

只凭眼睛相似自不能如此猜测,但子熄毒只有宫里有,乔惜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皇后身上。

可皇后娘娘身居后宫,又是国母,就算要生也是生下皇帝的孩子,那可是大佑朝的嫡子龙孙,怎会流落深山。

随即想到刘嬷嬷的话,“听说帝后是从二皇子夭折开始生的嫌隙,你对二皇子的事可有了解?”

“母后生二弟时,我只有三岁,并无多少记忆。

之后皇帝以不想惹母后伤心为由,对二弟的事下了封口令,宫里再无人提及,我只知二弟出生时已是死胎。”

苏鹤霆沉了沉眸,“你怀疑原主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大佑的二皇子?”

乔惜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假设原主也是皇后的孩子,那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了。

否则一国皇后,又是皇帝眼皮子底下,怎么能瞒着世人十月怀胎,另外生下孩子。

加之,她在铁匠铺子初次见苏鹤霆,便觉得他周身气度不凡,纵然那时候魂魄已是太子哥哥。

但有的人生来面相便是富贵,苏鹤霆的脸便是这样的。

苏鹤霆明白她的想法,“祖父捡到原主时,是靠摸骨猜他六岁,如今二十二,年纪确实对得上。”

若真是如此,只怕将原主丢进深山的也是皇帝了。

“皇帝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

故而能对他下狠手。

那么将刚出生的二弟丢进深山,便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乔惜惊诧,几乎不假思索,“这不可能,你们容貌那般相似。”

“这便是疑点。”

苏鹤霆沉眸,“我乃先帝亲封的太子,若我非皇帝血脉,先帝怎会封我为储君。

但我看皇帝不似说谎,他当日神情的确认为我非他的儿子。“

所以,他才让梁时这次回京,查一查母后旧事。

乔惜蹙眉。

怀疑太子身世,便是怀疑皇后不贞,乔惜想到了冷宫里那些皇后的替身。

怪不得皇帝要凌虐那些替身,他是将对皇后的怨恨加诸在那些替身身上。

可乔惜印象里的皇后,虽清冷却端正贤淑,会做对不起皇帝之事么?

“不会。”

苏鹤霆一眼看穿她心思,郑重道,“她不是那种人。”

乔惜认同,“问题在皇帝身上,或许等杀到季川那里,能从他口中撬得一二。”

苏鹤霆嗯了一声,陷入沉默。

乔惜清楚,尽管皇后对太子冷淡,但太子心里很看重皇后,涉及到皇后的清白,她没再妄言。

空气突然寂静,她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太子哥哥曾是她最熟悉的人,可两人分别五年,虽已成婚,但先前不知他身份,如今才算真正的重逢。

她有很多话,亦有很多情绪,最终都化成一句,“还和离吗?”

这句话将苏鹤霆从太子的神魂上彻底拉了回来,他立即恶狠狠道,“不许提那两个字。”

霸道苏鹤霆又回来了。

乔惜笑,“是你自己提的。”

苏鹤霆扑到她身边,将脸埋在她脖颈里,“我那时候混账说错话了,不作数,不能作数。”

乔惜瞪大了眸。

还能这样耍赖的?

这还是她当初那个温润端方的太子哥哥?

有心气气他,谁让他先前单方面决定九个月之期。

乔惜坚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口的话怎能反悔。”

苏鹤霆自己也觉得没脸,但要媳妇就不能要脸。

他一把捂住乔惜的嘴,一本正经道,“我是野孩子,没有爹娘教,做不了什么君子,也不屑做君子。

这话我没说过,你给我忘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许再提,你我只有同生共死,绝无和离,明白么?”

祖父说过,在媳妇面前,脸皮是最没用的东西。

当然,那是祖父给原主相看各种飞禽走兽媳妇时,说的话,苏鹤霆此刻觉得很有道理。

乔惜静静看他,没有反应。

苏鹤霆又威胁道,“听到没?”

乔惜还是没反应。

苏鹤霆便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忙松了手,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便听得乔惜道,“你想亲我吗?”